他頓了頓,看著兒子瞬間繃直的脊背,繼續道,
“為父支持你,能做到何種地步,全看你自己的本事和造化。
倘若真能得償所願,為父必為你備下一份厚厚的‘嫁妝’。”
“什麼嫁妝!”
李軒的臉“噌”地一下紅了個透,如同院中那株老柿樹上熟透的果實。
定是龔叔那個大嘴巴,什麼都往外說!他心中又羞又惱。
李軒猛然意識到,如果真有那麼一絲微乎其微的可能,確實與“嫁人”無異。
自己豈非也步了生父的後塵,成了入贅之流?
一想到素來看不慣生父的行事,內心深處甚至有些鄙夷其身份,結果自己卻日思夜想著去走一條相似的路,臉色頓時如同開了雜貨鋪般,青紅交錯,複雜極了。
李大鯨何等精明,隻看他臉色變幻,便猜到了七八分心思,難得語氣溫和地勸慰: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如今已有舉人功名,有了出仕為官的資格。
再者,咱家黃白之物,還算充裕。
聽聞公主府上下皆需修行,耗費珍稀藥材甚巨,在這方麵,咱們或能幫襯一二。
你想做什麼,儘管放手去做,銀錢方麵,為父會支持你。”
李軒臉色稍霽,斜睨了他一眼,帶著幾分狐疑:“你會這麼好心?”
李大鯨聞言,臉上露出一抹帶著些許滄桑和自嘲的笑意:
“為父老了,還能圖你什麼?
如今的生意,根基已穩,有沒有官麵上的額外扶持,差彆不大。
即便你真能入了公主府,我也不會借此要求你什麼。
屆時提前為你安排個通房丫鬟,為李家留下血脈香火,也就是了。”
李軒:“……”
合著真就讓他重複走一遍老路唄?
但轉念一想,若真能進入公主府,似乎這確實是唯一能延續子嗣的辦法。
臉色不由得更複雜了幾分,他以前從未深思過這個問題。
平心而論,李大鯨這個生父,除了身份尷尬、陪伴缺失外,對他其實不算差。
將他托付的人家是忠厚良善之輩,待他視如己出。
吃穿用度、讀書進學,從未短缺,皆是頂好的。
李軒也知道,李大鯨其他的子女並不姓李。
若真到了那一步,似乎……也確實隻能如此。
哎……他甩甩頭,將這遙遠的煩惱暫且拋開,現在操心純屬多餘。
隨後,李大鯨又將龔叔、婁五,以及兩名護衛“纏絲”與“破曉”,一同喚進了書房。
這四人,算是如今李軒身邊最親近得力之人。
李大鯨目光掃過四人,語氣鄭重:
“從今日起,你們便徹底是少爺的人了。
往後不必再聽從我的任何指令,一切以少爺的安危和命令為準。
他的意誌,便是你們行事的唯一依據。”
此話一出,四人皆是一驚,但不敢有絲毫遲疑,立刻齊聲應道:
“是!謹遵老爺吩咐!”
李大鯨微微頷首,轉而看向兒子繼續道:
“日後我不會向他們詢問關於你的任何事,也不會暗中下達任何指令。
但……為父希望,你能時不時給我寫封信。
不拘說什麼,生活瑣事、學業進展,哪怕隻是隻言片語,都好。”
李軒還有些怔忡,似乎沒完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安排。
他沉默著思考了幾息,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李大鯨臉上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仿佛卸下了什麼重擔:
“如此,便很好。”
他走上前,伸手拍了拍李軒的肩膀,“走了。”
說罷,竟再無一句多餘的話,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李軒站在原地,遲疑了數息。
望著那即將消失在院門外的背影,終歸還是邁開了腳步。
“婁五,去套車,送……送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