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晚會?”
許衛國嘴唇哆嗦著,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這四個字。
恍惚。
前所未有的恍惚。
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言語,給徹底震塌了。
用每隻價值上千萬的牛,在過年時大擺流水席。
這在他根深蒂固的認知裡,已經是突破極限的奢侈,是敗家子中的天花板。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竟然還隻是個開胃小菜,後麵還有一道主菜——
辦春節晚會!?
這……
這跟村裡教書的先生,拍著胸脯說“閒著也是閒著,咱們自己培養個狀元出來耍耍”,有什麼區彆?!
“小易!你……”
“你腦子沒燒糊塗吧?!”
許衛國猛地驚醒,一個箭步躥過去,肉乎乎的手直接就往許易的額頭上摸。
他的臉上,是真真切切的驚恐。
他是真怕這孩子最近攤子鋪得太大,壓力過大,給整出毛病了。
“我好著呢,衛國叔。”
許易哭笑不得地拍開他的手。
“你看我這精神頭,哪像是燒糊塗的樣子?”
“那你就是在說夢話!”
許衛國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熊,原地打著轉,兩隻手在空氣裡胡亂抓撓,仿佛要趕走什麼看不見的邪祟。
“辦什麼春節晚會?”
“我知道你現在出息了,有能耐了,能帶全村人一起掙錢了!”
“可有錢不是這麼個燒法啊!”
“流水席殺牛,宰羊,那都已經是能晃瞎人眼的真金白銀!你現在還要搞什麼晚會,那是不是還得去請人,是不是還得去搭台子?這可都是錢啊!”
許衛國的手,重重地戳在自己的心口上。
滿臉的痛徹心扉。
“把這些錢省下來,乾點什麼正事不好,非得這麼瞎折騰?”
“晚會不就圖個響兒,響完就沒了,有必要嗎?!”
一連串的質問,帶著老一輩人刻在骨子裡的樸素和節省,重重地砸了過來。
許易沒有反駁。
他就那麼靜靜地聽著。
直到許衛國說得口乾舌燥,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他才遞過去一瓶水。
“衛國叔,消消氣。”
他自己也擰開一瓶,喝了一口,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你說的,都對。”
“啊?”
許衛國直接愣住,準備好的一肚子話,全卡在了喉嚨裡。
“錢省下來,能乾很多事。”
許易看著他,眼神靜得出奇,倒映著許衛國慌亂的臉,沒有一絲波瀾。
“衛國叔,我知道,以前您是咱們村的‘財神爺’,每一分錢都得您精打細算地掰開揉碎了花。沒有您這麼省著,村裡也撐不到今天。”
“可是衛國叔,你你抬頭看看現在,再摸著良心問自己一句。”
“咱們青禾村……”
他頓了頓,輕輕地問。
“現在,還缺錢嗎?”
這句問話,像是一記重錘,無聲地砸在了許衛國的心上。
他整個人,瞬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