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在村裡名聲不好,她是個不占便宜不罷休的主兒,平日裡人家從她門前路過,踢走一顆石子,都要被她討要回來。
去旁人家裡喝茶嘮嗑,更是跟饕鬄似的,將彆人家本就不多的花生瓜子掃蕩一空,自己又很少請人喝茶,簡直是隻進不出的鐵公雞。
可她再不好,也養大了這姐弟四個,他們有什麼資格怨恨這對老夫妻呢?
裡正目光複雜,他現在是知道這盛丫頭,就不是個省油的燈,但凡盛家人惹了她一點,她都要十倍奉還。
可大魏朝崇尚孝道,這姑娘再這麼作下去,恐怕是要進官府挨板子的。
盛其禎欣賞了一會兒老太太的演技,冷不丁地打斷道:“奶,你這麼疼愛我,怎麼不見你們誰進山找過我?”
“前幾天我在山裡失蹤,旁人都知道,可我回來都兩天了,也沒見有人上門問過一聲。唯一的弟弟上門卻是為了偷東西。我是真的寒心,奶,你真的關心我們三姐妹嗎?”
盛其禎不用表演,隻這一個事實就可以擊垮盛老太營造出的慈愛表象。
盛老太囁嚅:“這……這不是地裡活兒太忙了嗎。”
盛其禎笑了,原主殘留的情緒湧了上來,胸口憋悶,她拔高聲音:“好,你既然這麼說。那我也不想跟你糾纏這些,我隻說一件事。”
“長耀,是我爹留下的唯一男丁,也是我們姐妹三個將來的依靠。你們唆使他行小偷小摸之事,可有想過他將來如何?他若是嘗到甜頭,往後成了心術不正之人,危害鄉裡,你是不是又要像指責我們一樣,指責他不孝?”
她說著,還叫了幾個人的名字。
“周嬸,從前我洗全家的衣服,還要割豬草,那時候你還誇過我能乾。”
“王叔,我去撿柴的時候,你說你家小子淘氣,沒我老實聽話。”
“裡正爺爺,我被賣給賀家之前,身上但凡有一分錢,都給爺奶了,從沒私藏過一分錢。”
“你們說我不孝,我真的不孝嗎?我為這個家做的事情,你們是真看不見,還是裝的?”
她越是冷靜,越襯得盛老太哭得誇張了。
盛其禎喉嚨乾渴,目光直勾勾的,“如今我隻是上門要個說法,也是為了長耀的前途考慮。若你當真心疼小輩,就不該顧左右而言他。”
“我隻有一個問題,是不是你們教他,去我那兒偷東西的?”
盛老太不敢回答了。
盛老頭咳嗽一聲,“不像話!哪有做孫女質問長輩的。彆在這丟人現眼,有什麼話關上門說。”
老登不說話,她還真忘了收拾他了。
“爺,你說過,長耀是您最疼愛的孫子,是我爹最後的香火,卻把他養成個不知悔改的小偷,將來就跟村西頭的癩子差不多。你們這麼做,對得起我爹的在天之靈嗎?”
盛老頭啞口無言。
在場一片寂靜,沒人再敢繼續說話,盛老三是秀才,在這裡的所有人幾乎都受過他的恩情,提到他,沒人再拉偏架。
氣氛降至冰點,盛老太忽然“哎呦”一聲,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