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賠償,更像抄家。
“董大人,學生冒昧問一句,您是當地的父母官,還是田家的父母呢?”
“你!”
董文書差點翻臉。
曹德無禮,手下人也是一個德行。
柳書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大人句句都在袒護田家,可知田家莊強占民田四萬餘畝,按市價折算是多少?擄掠莊奴,害死無數老百姓,按律又該賠多少?”
“劫掠商隊,毆打使者,對抗官府,這些罪,夠不夠滅族?”
柳書明每說一句,董文書的臉就白上一分。
“柳先生,賠償可以商量,但這數目實在……”
“大人彆著急,學生還沒說完。”
柳書明手指點在紙上最後三條。
“這三條,必須做到。”
“將教頭吳希捆送大營,此人陣前暗箭傷人,罪不可赦,第二,田家莊須派代表赴慶陽府,向知府王大人及眾官員當麵認罪,並將所犯罪行張榜公示,通告全府。”
“第三,即日起解散所有私兵,繳出全部兵械,日後若再發現田家莊蓄養私兵,無須再議,立時踏平。”
董文書氣得渾身發抖,怒道:“吳希是田家莊的護莊教頭,你們這是要逼死田家!”
“大人說對了,我們本來就不是來求和的。”
柳書明不客氣地懟了董文書幾句。
田家莊假扮馬匪劫掠西戎商隊,完全不顧此舉會不會引來西戎鐵騎報複。
西戎騎兵兵臨城下,邊關燃起戰火。
真到了這種局麵,就算將田家老小千刀萬剮,也是於事無補。
還有。
毆打官府使者,撕毀知府衙門的文書。
這不是謀反,又是什麼?
“我家校尉宅心仁厚,若是按眾人想法,將這些一並遞往京城,大人身為一地知府,治下出了這等大事,你這身官服還穿得住嗎?”
董文書如遭雷擊,冷汗瞬間濕透了官袍。
柳書明慢條斯理地說道:“路已經給了,田家莊是死是活,要看他們自己怎麼選了,董大人要是選錯了路,丟的就不隻是烏紗帽了。”
董文書喉嚨發乾,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田家莊這些年是送了不少銀子,可那些銀子夠買自己一條命嗎?
“我家校尉願意坐在這兒談,不是怕攻不下田家莊,而是給大人麵子,更為了減少殺孽,若有人不識抬舉……”
頓了頓,柳書明沒有繼續往下說。
董文書跌坐回椅子上,臉上麵無血色。
良久,董文書聲音嘶啞道:“柳先生,條件真的不能再降了?”
“一字不改。”
柳書明代替曹德下達最後通牒。
明日午時不見田家莊答複,保安團全力攻打田家莊。
屆時。
刀劍無眼,董文書可要好自為之。
話說到這份上,再無轉圜餘地。
一炷香後,送走董文書的柳書明返回中軍大帳。
“董文書已經嚇破了膽,答應給我們傳話,而且看那樣子,不會再替田家莊出頭了。”
聞言,曹德滿腹惡趣味地猜想,田龍一定會暴跳如雷。
幾項條件,田家一條都不會接受。
問題是。
田家人不答應,手下也要一條路走到黑嗎?
日夜勞作,食不果腹的莊奴,被奪了田產的佃戶,以及今日失去了兄弟子侄的私兵,他們又會作何感想?
人心一旦散了。
再高的塢堡和城牆,也擋不住內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