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衍早上醒來,身側的床單平整冰涼,沒有一絲餘溫。
他沉默地靠坐在床頭。
第一次放任自己沉浸在徹底的空白裡。
腦海中沒有任何計劃、算計,隻有一片虛無的回響。
胸腔裡彌漫著一種陌生的空洞感,像是被人硬生生剜去了一塊。
這種失控的茫然讓他感到不適。
是因為時書儀嗎?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親密無間地糾纏。
他指尖還殘留著她肌膚的觸感,鼻尖還縈繞著她發間的香氣,耳邊還回響著她動情時的喘息。
可轉眼間,她就如同朝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不正是他想要的結局嗎?
但身體最誠實的反應卻在抗議——
那種無處著落的空虛感,像細密的針尖紮在神經末梢。
傅時衍蹙眉壓下這些雜念。
他利落地掀被下床。
冰冷的水流拍在臉上時,他已經恢複了往日一絲不苟的模樣。
係好領帶最後一道褶皺,他又是那個無懈可擊的傅家繼承人。
黑色轎車後座。
傅時衍像往常一樣瀏覽著晨間新聞。
時書儀親自澄清的熱搜實在太過醒目,他指尖停頓片刻,終究還是點進了那個直播回放。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正是他們纏綿之後,她離開後的一個小時。
一股強烈的自我厭惡突然湧上心頭。
昨晚她醉得厲害,可他呢?難道也跟著失去了理智?
明知道給不了她未來,卻還是在欲望的驅使下,放任自己沉溺在片刻的溫存裡。
時書儀離開霞公府時,心裡會想什麼?
會覺得他和顧淮野一樣拋棄了她?
會覺得男人是不是都是貪圖她的美貌,隻和她玩玩而已?
直播裡的時書儀,正努力將破碎的自己一片片拚湊起來。
看著彈幕裡那些惡毒的話,傅時衍隻覺得每一句都像是抽在自己臉上的耳光。
心疼、愧疚、保護欲在胸腔裡瘋狂叫囂。
可他拿什麼保護她?
原本打算動用權勢壓下所有輿論,可她已經靠自己漂亮地打贏了這場仗。
而現在,他連給她一個擁抱的資格都沒有——
抱了之後呢?
他不還是要去見爺爺安排的千金小姐嗎。
傅時衍向來感情淡漠,但始終恪守著道德的底線。
既然注定無法許她未來,那麼放手,就是他能給的最後的溫柔。
當屏幕裡時書儀的淚水猝然滑落時,他猛地關閉視頻,將手機重重甩到一旁。
看見她哭,心頭刺痛的感覺第一次讓傅時衍想要逃避。
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就像他們短暫交彙又注定錯過的軌跡。
傅氏集團地下車庫,黑色轎車剛停穩,一直守在路邊的顧知夏立刻從紅色跑車裡走了出來。
她熟門熟路地走進大堂,前台見到這位“準傅太太”,猶豫一瞬還是恭敬地放行。
顧知夏乘員工電梯抵達頂層時,傅時衍的專屬電梯門也同時開啟。
見到她的瞬間,傅時衍眼底掠過一絲詫異,隨即蹙起眉頭:
“有事?”
顧知夏快步上前,試圖挽住他的手臂:
“時衍,好巧啊。我剛到你就來了。”
傅時衍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聲音又冷了幾分:
“找我有事?”
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進辦公室:
“時衍,分手是我太衝動了。哥哥已經說過我了……現在傅顧兩家的合作都談得差不多了,我也認識到自己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