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才驚覺,兩人之間竟橫亙著如此多的誤會。
他剛組織好語言想要解釋,多年駕養成的警覺性卻讓他下意識掃了眼周圍環境——
等等,這條路怎麼開始上坡了?
他們本來就在海岸線,繼續向上根本無路可通。
電話裡時書儀的情緒明顯失控。
前麵她的車在夜色中以危險的速度飛馳。
顧淮野對自己的車技有把握,但他不敢拿她的安危冒險。
“書儀,很多事情都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他放緩語氣,“我們之間一定有很多誤會,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不好?”
眼見前方坡度越來越陡,他當機立斷:
“你停車,我不追了。我保證不再強迫你,想去B市……我也讓你走。”
時書儀的車速絲毫沒有減緩的跡象。
顧淮野放大地圖,瞳孔驟然收縮——
“書儀!快停下!前麵是懸崖,沒有路了!”
“你少騙我。”
她的聲音裡滿是戒備。
顧淮野握著方向盤的指節用力到泛白,連聲音都在顫抖:
“書儀,聽話...…前麵真的沒有路了。”
他放軟語氣,每個字都裹著小心翼翼的懇求:
“我保證不再逼你做任何事,隻要你不想的,我們都不做了。”
他緩緩將車速降低,聲音放得又輕又緩:
“你看後視鏡,我已經減速了,不追你了。”
顧淮野望著導航地圖上越來越近的懸崖標誌,喉結輕輕滾動:
“前麵不到三公裡就是懸崖。書儀,乖,把油門鬆開…...”
他極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胸腔裡的心臟卻快要撞碎肋骨。
她如果再不減速,就算最後踩死刹車也可能來不及——
“相信我一次,就這一次。”
“...真的?”時書儀的聲音帶著遲疑。
“千真萬確!”他急忙保證。
她的車速終於開始下降。
顧淮野剛鬆了半口氣,卻注意到車輛減速的幅度遠遠不夠——光是鬆開油門根本不行。
“書儀,踩刹車!”他急忙提醒。
就在這時,聽筒裡傳來她帶著哭腔的顫抖聲音:
“顧淮野......我、我的刹車失靈了......停不下來......”
顧淮野的腦海轟然炸開一片空白。
他與她之間不過一公裡的距離。
可狹窄的路讓他根本無法超車截停。
刺骨的寒意從脊椎竄上頭頂,握著方向盤的掌心沁出冷汗。
“顧淮野,我看到懸崖了,我.....我停不下來,你救救我。”
“顧淮野,我害怕......你救救我......”
他強迫自己冷靜:
“彆怕,乖,看著我說的方向,你前方四十五度,看見那棵歪脖子樹了嗎?”
“對準它撞上去,你不會有事的。”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最後哦一句仿佛是對自己的催眠。
音落。
傳來刺耳的撞擊聲。
時書儀的車在撞上樹乾後失控旋轉,最終拖著破碎的車身墜入懸崖。
“書儀——!”
刹車片發出瀕死的尖嘯。
顧淮野目眥欲裂地看著那片吞噬她的黑暗,眼底漫上滔天的血紅。
顧淮野踉蹌著衝出車門,雙腿不受控製地發軟。
他跌跌撞撞撲到懸崖邊,探身向下望去——
月光下,下麵是猙獰的礁石。
而車子因為慣性全部落入了海中,但隻有車尾露在海麵上。
若下麵是深海,顧淮野應該直接跳下去了。
畢竟這高度不算特彆高。
可這片該死的礁石區……
不會有事的,現在能救她的隻有他,他不能慌。
轉身時他已恢複冷靜,吩咐後麵上來的保鏢:
“調集所有快艇,從礁石區外圍搜救。並且通知救援隊,十分鐘內必須趕到。”
吩咐完,他已坐回駕駛座。
顧淮野駕駛庫裡南沿著盤山小路往下衝。
儀表盤指針瘋狂右擺,車輪在碎石路上幾乎擦出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