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博順勢解釋:“此乃我們錦華染坊一染布之法,仿山水意境而作成,名為雲山染。”
他說著又很自豪地指著桌上放的其它布料介紹。
“這匹色彩流淌,似朝霞初升,又似暮靄沉山,紋樣層疊暈染,如山間雲霧繚繞,又如江上波光瀲灩。”
一位老畫師眯著眼,湊近了細看。
手指撫過變幻的光澤。
喃喃道:“妙哉!此非人力所能為之,乃得天地造化之偶然也!觀此布,如觀米家山水,墨氣淋漓,意趣橫生!”
“蘇兄,”蘇文博一個比較談得來的好友道,
“蘇兄,此物也是你們染坊染製出來的嗎?這紋理色彩,分明是道法自然,若是以此為衣裳,豈不是將星辰大海,天邊雲霞披在了身上?”
“對,”蘇文博搖著扇子,誇起女兒來,話裡話外都帶著自豪。
“這正是我家小女偶得古法,染坊的師傅們加以創新,染製出來的流光幻色布。
因為染法獨特,每一匹皆不相同,可謂是舉世無雙。非為尋常市賣,實乃供雅人清賞之物。”
他不僅誇自家孩子,還把舉世無雙,雅人人清賞幾個詞咬的格外清晰。
“小女從小頑劣,不過是偶得奇想,此布之韻,確與諸位筆下山水、胸中丘壑暗合,若是不嫌棄,某願將這些布匹贈與諸位,也算是為此等俗物,尋個雅致歸宿。”
蘇三爺這番話說得很漂亮。
這也是他的心裡話。
他就是這樣想的。
就是因為這種想法,才落到如今要靠女兒拋頭露麵到廠房做買賣的地步。
文人最好風雅,更重視知交,見蘇文博如此慷慨,又聽此布獨特,哪裡能不動心。
當下便有幾個人表示願意收下。
也有豪爽之人覺得白拿不好意思,立馬表示再訂幾匹。
蘇文博這場社交,雖然沒有直接售賣推銷,卻成功的將流光幻色布推到了上層文人雅士的視野。
經過這些文人墨客的傳播,孫掌櫃那邊的推銷更順利了。
許多店鋪聽說城裡上層名流文士都對錦華染坊新出的幻色布青眼有加讚不絕口,立刻發現了商機,直接帶著現銀去染坊訂貨。
這天,孫掌櫃幾乎是腳下生風地回到了染坊。
“三小姐,三小姐!”
他顧不上禮節,聲音宏亮,引得在附近乾活的工人們奇怪的看向他。
“那番貨行的粟特胡商,看了咱們的水墨紋樣布,喜愛的不得了!
當場就定了二十匹。這還不算,他們說,此類充滿東方意趣的布料,在其故國極為稀罕,願意與咱們染坊簽訂長期契書,有多少要多少!而且……”
孫掌櫃話沒說完,染坊外麵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
“這就是能染出來神奇的天空,浩瀚的草原那些有趣布匹的地方嗎?”
蘇瑾循聲望去,染坊門口來了一位身穿火紅色騎射胡服,腰上束著金帶,腳穿羊皮靴的少女。
少女約莫十五六歲,五官深邃明豔,渾身充滿陽光活力,她身邊還有一個丫鬟,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
孫掌櫃趕緊對蘇瑾介紹:“三小姐,這位便是來自粟特的商人阿爾罕先生。這位是吐蕃的阿米爾公主。”
蘇瑾還沒有說話,那阿米爾已經開口:“你就是做出這種漂亮布料的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