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打你們刑部的臉!是在打大理寺的臉!也是在打朕的臉!”
蕭逸塵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回蕩,每一個字都帶著君王的怒火。
下麵的兩名官員,頭磕得砰砰作響,嘴裡隻剩下含糊不清的求饒聲。
滿朝文武,噤若寒蟬。
他們都看明白了。
陛下這是拿刑部和大理寺開刀,來挽回自己在午門丟掉的顏麵。
許久,蕭逸塵的發泄似乎告一段落。
他喘了口氣,重新靠回龍椅。
“念在爾等也是朝廷老臣,朕便不重罰了。”
“刑部尚書,大理寺卿,玩忽職守,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聽到這個處罰,兩人如蒙大赦,連連叩首。
“謝陛下隆恩!謝陛下隆恩!”
罰俸一年。
這對於他們這個級彆的官員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眾人心中剛升起這個念頭,就聽蕭逸塵話鋒一轉。
“至於貴妃。”
來了。
所有大臣都豎起了耳朵。
這才是今日的重頭戲。
“貴妃沐瑤,雖為民除害,有功於社稷。”
蕭逸塵的聲音不急不緩。
“但,其終究是後宮妃嬪,私設公堂,乾預朝政,於理不合,於法不容。”
“更在朕親臨之後,依舊抗旨行刑,目無君上。”
“功過相抵,不可不罰。”
滿朝文武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想看看,這位新皇,要如何處置那個連他都敢當麵頂撞的女人。
“朕決定。”
蕭逸塵的視線,掃過下方每一位大臣的臉。
“賞貴妃黃金千兩,以彰其為民除害之功。”
“禁足景陽宮三月,閉門思過,非朕旨意,不得外出。”
“眾愛卿,可有異議?”
整個太和殿,落針可聞。
賞?
還罰?
賞黃金千兩,禁足三月?
這算什麼處罰?
這簡直就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禁足三月,對於一個深居後宮的妃子來說,和日常生活有什麼區彆?
更何況,還賞了千兩黃金!
這哪裡是懲罰,分明就是安撫!
所有人都想到了沐瑤身後的龐萬裡,想到了那三萬禁軍,想到了午門外那恐怖的“妖法”。
陛下……終究還是退讓了。
“臣等,無異議。”
短暫的沉默後,百官齊聲應和。
誰敢有異議?
連皇帝自己都捏著鼻子認了,他們這些做臣子的,難道還敢去觸那個女人的黴頭?
“很好。”
蕭逸塵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他將這個話題徹底揭過,拉回了正軌。
“韓琦已死,衛國公韓林,必反。”
“南境戰事未平,如今又要加上內亂。”
“朕意,禦駕親征,平定南境,一舉蕩平所有叛逆!”
此言一出,朝堂再次嘩然。
禦駕親征!
新皇登基不足一月,就要親赴戰場!
“陛下三思!”
“陛下乃萬金之軀,豈可輕動!”
立刻有老臣站出來勸諫。
“朕意已決。”
蕭逸塵一句話,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他必須去。
這是沐瑤給他設下的陽謀,他不得不跳。
但他也要在離開之前,將朝堂的權力,牢牢握在自己手裡。
“朕離京之後,朝中不可一日無主。”
“這監國之人,由誰擔當,眾愛卿,可有舉薦?”
這才是蕭逸塵今天召集百官的真正目的。
監國!
這可是天大的權力!
一時間,整個太和殿,像是炸了鍋的菜市場。
“臣舉薦吏部尚書王大人!王大人老成持重,必能穩定朝局!”
“臣以為,沐首輔剛剛官複原職,由他監國,名正言順!”
“不可!沐首輔乃貴妃之父,豈能再掌大權!”
“那你說誰行?”
“兵部李侍郎,年富力強,可當大任!”
文武百官,迅速分成了數個陣營,吵得不可開交。
每個人都想把自己派係的人,推上那個位置。
唾沫橫飛,麵紅耳赤。
有幾個老臣,甚至捋起了袖子,眼看就要在金鑾殿上,上演全武行。
“夠了!”
蕭逸塵一聲怒喝,總算讓場麵安靜了下來。
他冷冷地看著下方這群所謂的國之棟梁,心中一片冰涼。
靠他們,吵到明年,也吵不出一個結果。
蕭逸塵早就料到了這個局麵。
他也沒指望這群人能商議出什麼。
“朕看,就不必再議了。”
蕭逸塵緩緩開口。
“朕心中,已有人選。”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向龍椅。
“朕決定,由國子監祭酒,周文淵,周祭酒,代朕監國,總領朝政。”
周祭酒?
這個名字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那些吵得最凶的派係大佬。
周文淵,年近七十,在國子監當了四十年的祭酒。
他一生不入仕途,不結黨羽,隻教書育人。
滿朝文武,有一半,都曾是他的學生,或者聽過他的課。
他德高望重,門生故舊遍布天下,卻從不以此為資本。
這樣一個幾乎已經被人遺忘在權力邊緣的老學究,來做監國?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但仔細一想,這卻是最好的人選。
周祭酒與任何派係都沒有瓜葛,他來監國,誰都說不出一個不字。
他的資曆,他的聲望,足以壓服所有人。
這步棋,高明!
一眾還在爭吵的大臣,瞬間啞火了。
他們看著龍椅上那個年輕的帝王,第一次,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屬於君王的,深沉的城府和手腕。
“臣等,遵旨。”
這一次,再無人反對。
蕭逸塵看著下方俯首的百官,心中卻沒有半分得色。
他隻是在沐瑤劃定的框架裡,做出了一個最優的選擇而已。
他贏了朝臣,卻依舊輸給了那個女人。
他緩緩閉上眼睛,掩去其中的疲憊與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