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之的大腦在一瞬間陷入了空白。
但下一秒,他便反客為主,猛地伸出手臂,緊緊箍住她纖細的腰肢,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他熱烈而瘋狂地回應著她,宣泄著這麼多年來所有的思念、痛苦、壓抑和愛意。
唇齒相依間,他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午後,在武安侯府的梅林深處,那個白衣勝雪的少年和那個笑靨如花的少女,曾經離得那麼近。
但他們都清楚,這或許是他們此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親密。
這個吻,是愛人之間的纏綿,更是敵人之間的宣戰。
良久,唇分。
兩人的氣息都有些紊亂。沐瑤的臉頰泛著一層淡淡的紅暈,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眸子裡,此刻水光瀲灩,美得驚心動魄。
她深深地看了陳慶之一眼,仿佛要將這一刻他的模樣永遠鐫刻在腦海裡。
然後,她後退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隨著這一步的退後,那個剛剛還在他懷中展露柔情的女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個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炎黃共和國總統。
她轉過身,背對著陳慶之,重新看向窗外那片黑暗的大海。
她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冰冷與淡漠,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覺。
“你該走了,陳先生。”
這一聲“陳先生”,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瞬間斬斷了兩人之間剛剛建立起的那一絲溫情,將他們重新推回了各自冰冷的陣營。
陳慶之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卻隻化作了一聲無聲的歎息。
他知道,她已經做出了選擇,而他,也必須做出他的選擇。
他抬起手,用手背狠狠地擦去臉上的淚痕。
當他再次抬起頭時,那雙眸子裡的軟弱與迷茫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鋼鐵般堅硬的冷冽。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背影,然後猛地轉身,大步向門口走去。
“保重……沐總統。”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內回蕩,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
直到辦公室的門被重重關上,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儘頭,一直背對著門口如同雕塑般的沐瑤,身體才猛地一顫。
她雙手死死地抓著窗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兩行清淚,終於從她那雙看似無情的眼中滑落,無聲地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但她沒有讓自己沉溺在這份軟弱中太久。
僅僅片刻之後,她便深吸一口氣,仰起頭,將眼中的淚水逼了回去。
當她再次轉過身時,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淚痕。
她的眼神重新變得冷酷、銳利、充滿了算計,就像一台精密的機器,重新開始了運轉。
她走到辦公桌前,按下了桌上的一個通訊鈴。
“姚青,進來。”
片刻後,一身戎裝的姚青推門而入,立正敬禮:“總統閣下!”
沐瑤從桌上拿起一份早已擬好的絕密文件,遞給了她。
“傳令給龐萬裡。朝和國的‘清理’工作進度太慢了,我很不滿意。”
她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告訴他,我再給他三個月。三個月後,我要看到朝和國的人口統計報告,數字必須在現在的基數上,再減少三成。如果做不到,就讓他自己提頭來見。”
姚青心頭一凜,接過文件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是!”
“另外,”沐瑤的目光投向牆上的世界地圖,落在了遙遠的西方:“通知遠征軍司令部,對於新大陸土著的反抗,不必再有任何顧忌。授權他們使用一切手段,包括但不限於焚燒城市、散布瘟疫、以及……大規模的種族清洗。”
她轉過頭,看著一臉駭然的姚青,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既然他們不想體麵地臣服,那我們就幫他們體麵地去死。我要讓整個世界都知道,阻擋炎黃共和國戰車前進的下場,隻有毀滅。”
“是!”
姚青領命而去。
沐瑤獨自一人站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窗外的夜色愈發深沉。
她知道,從今夜起,那個名叫“雲娥”的女子,已經徹底死去了。
活下來的,隻有將要給這個世界帶來無儘戰火與變革的——女帝沐瑤。
……
與此同時,海州城外,一列沒有任何標識的深夜貨運列車,正靜靜地停靠在隱蔽的支線上。
陳慶之像一道灰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翻上了最後一節車廂。
他蜷縮在裝滿煤炭的敞篷車廂角落裡,任由冰冷的夜風和煤灰撲打在臉上。
他沒有去擦拭,隻是靜靜地望著海州城方向那璀璨的燈火。
他的手,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嘴唇。那裡,似乎還殘留著她唇瓣的溫度和那滴淚水的苦澀。
“保爾……”
他低聲呢喃著這個名字,眼神逐漸變得如刀鋒般銳利。
“好,雲娥。既然這是你希望的,那我就如你所願。”
他在心中默默起誓。
“我會成為保爾。我會煉就鋼鐵般的意誌。我會帶領北境的人民,用你教給我的工業和科技,打造出一支無堅不摧的軍隊。”
“然後有一天,我會親手……打敗你。”
列車發出一聲嘶鳴,緩緩啟動,載著他駛向黑暗的北方。
而在那黑暗的儘頭,一場注定要席卷整個世界、決定人類未來命運的終極對決,大幕已然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