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慶州,革命軍總部。
陳慶之正在和沐淵亭、程耿等核心成員,討論著下一個五年計劃的農業改革方案。
北境的工業化進程雖然在沐淵亭帶來的技術指導下,已經初見成效,但陳慶之始終認為,農業,才是一切的根本。
“我認為,我們不能完全照搬南方的集體農莊模式。”陳慶之指著桌上的草圖,溫和而又堅定地說道,“北境地廣人稀,應該鼓勵家庭為單位的承包製,這樣更能激發農民的生產積極性。”
“我同意子由的看法。”沐淵亭扶了扶眼鏡,補充道,“而且,我們應該成立農業技術推廣站,將我們新研發的改良稻種和耕作技術,儘快普及下去。”
“軍墾方麵,也需要加大投入……”程耿剛想發言,一名通訊員就神色慌張地闖了進來,甚至忘了敲門。
“總司令!不好了!”通訊員的聲音因為急促而變了調,“南邊……南邊打過來了!”
“什麼?”
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猛地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陳慶之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穀底。
他一把拿過通訊員手中的電報,快速地瀏覽著。
電報是駐守在相箕山脈前線觀察哨發來的,內容很簡單:
“發現大量共和國軍隊越過邊境,初步估計,數量不低於五十萬,正向我方腹地高速推進。重複,這不是演習!”
“轟!”
陳慶之的腦子裡,嗡的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五十萬大軍?
撕毀條約?
怎麼可能?!
明明……明明還有半年,五年的停戰協議才到期!
沐瑤……雲娥她……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一瞬間,無數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
是她授意的嗎?是她覺得北境的發展威脅到她了,所以決定提前動手?
不……不會的。
陳慶之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了解沐瑤。那個女人雖然冷酷,但她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她既然答應了五年,就絕不會提前動手。
更何況,她現在深陷歐羅巴戰場,自顧不暇,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主動挑起一場內戰?
那麼,就隻剩下一個可能。
京城出事了!
是孔雲輝和劉相誌!是那群野心家,趁著沐瑤不在,擅自做主!
“混賬!無恥!背信棄義的小人!”
一聲怒吼,打斷了陳慶之的思緒。
沐淵亭看完電報,氣得渾身發抖,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張溫文爾雅的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
“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撕毀總統閣下親手簽訂的條約?!這是叛國!這是對總統的公然背叛!”
他曾經是自由民主黨的一員,對那個由他妹妹一手建立的共和國,還抱有一絲幻想。
但此刻,這絲幻想,被殘酷的現實,擊得粉碎。
“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程耿作為一名純粹的軍人,反而最先冷靜了下來,他看著陳慶之,沉聲說道:“總司令,我們必須立刻做出應對。敵人來勢洶洶,顯然是蓄謀已久。”
陳慶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震驚和憤怒中冷靜下來。
他知道,程耿說得對。
現在,他不是沐瑤的“子由哥哥”,他是北境工農政府的總司令,是百萬軍民的主心骨。
他不能亂。
“立刻向全境發布一級戰爭動員令!”陳慶之的聲音,變得冰冷而又果決,“所有休假的士兵,立刻歸隊!所有預備役,就地轉為現役!”
“命令第一、第二、第三集團軍,立刻向南集結,在淮水北岸,構築第一道防線!”
“命令……”
他一道道命令,清晰而又迅速地發布下去。
原本因為突發戰事而有些慌亂的指揮部,在他的調度下,迅速地、有條不紊地運轉起來。
就在這時,另一名情報員衝了進來,他的手中,拿著一份剛剛從南方傳來的報紙。
“總司令,這是……這是共和國議會發布的《討逆檄文》。”
陳慶之接過那份散發著油墨味的報紙。
當他看到標題上那“討伐國賊陳慶之,統一全國慰聖心”的無恥字眼時,當他看到文中那些顛倒黑白、極儘汙蔑之能事的言辭時,他那雙一向溫潤如玉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好一個“討逆檄文”!
好一個“慰聖心”!
孔雲輝!劉相誌!
你們這群卑劣的竊國之賊!
竟敢……竟敢如此欺我!
“欺人太甚!”
陳慶之將報紙狠狠地揉成一團,擲在地上。
他胸中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儘。
他想起了五年前,在相箕山下,他和沐瑤簽下條約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他屈辱,他不甘,但他選擇了相信。
他相信沐瑤說的,這五年,是給彼此發展的時間。
他也相信,五年之後,他會用自己的方式,去堂堂正正地“打敗”她,去迎接一個真正屬於人民的新世界。
為此,他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傾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
可現在,這一切,都被這群無恥的政客,用一張廢紙,給徹底撕碎了。
“總司令!”沐淵亭和程耿擔憂地看著他。
陳慶之緩緩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中所有的憤怒和屈辱,都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平靜。
“傳我命令。”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在慶州廣場,搭建演講台。”
“我要……親自告訴我們的人民。”
“戰爭,來了。”
……
慶州,人民廣場。
這裡是北境的心臟。
此刻,這座能容納數十萬人的巨大廣場上,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片,卻又落針可聞。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憤怒而又迷茫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