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了門子和雜役的口供,小豌豆再度看向了那根五丈高的木杆。
“你們方才說,爬上去要用特製的爬杆鞋?”
郎官立馬回話:“是是。”
“爬杆鞋,會在木杆上留下刻痕的吧?”
“會。不過一般的情況下,也無人會爬,隻有在年底檢修,或者更換零件的時候,才會上去一趟。”
“但這杆子上,並無新的刻痕。所以這賊人,該是徒手徒腳爬上去的。所以方才,我等才試了一試,奈何不易呀。”
郎官道:“其實,我等也分析兩天了。那銅鳥輕便,僅有八斤,隻要能順利爬至杆頂,取下來不是難事。隻是,木杆如此之高,還是半夜,若不使用工具,的確很難做到。”
小豌豆眉尾一提:“平素聽說,賣藝雜耍的,會一種爬杆技,又叫緣竿……”
歲豐立馬接話道:“是有,並且苗疆那廂,每逢年節,還有爬杆比賽呢。參賽者需攀至竿頂取下紅綢,並倒滑下竿,優勝者可獲酒肉。”
小豌豆點了點頭,緊鎖著雙眸望了杆頂半晌,隨後站起身來,“成,那我們就先走了。若有旁事,再來查問。”
郎宮禮貌相送。
出了靈台大門,歲豐不解的問道:“這就完了,不多問問?”
小豌豆慢慢搖頭:“兩天了,縱使靈台有什麼痕跡,也早就打掃乾淨了。而且我約摸著,縱使是有人監守自盜,此刻早就退場了。”
馬詩童抱著膀子,晃悠悠的:“蘇評事是如何下的結論?這結論下的未免太早了吧。”
小豌豆看了馬詩童一眼,泠泠說道:“此案說白了,可大可小。丟了就丟了嘛,換一個就好,又不是什麼緊要貴重之物。甚至,連報案都不見得有必要。可偏偏有人,報去了司天監,以玩忽職守的罪名,罷免了前任郎官。甚至還報到了冰台司中,非要我等追回。這要是追上幾天,所花費的經費都要比那隻銅鳥貴了,可有必要?在我看來,是有人要小題大做,借機生事。”
歲豐嘶了一聲:“對呀,你這麼一說,還真是!”
小豌豆翻身上馬。跟隨著師父騎了半年的馬,現在已經基本掌握了騎馬的要領,雖說還有點生疏。
“回吧,不如反向查起,我倒要看看,報案人究竟是誰。”
風馳電掣的回了冰台司,小豌豆踏進李值雲書房就往坐榻上一倒,蓋上毛毯就不動了。
李值雲抬眼,打量著她:“喲,這麼快就回了,是嫌外頭風大,消極怠工了麼?”
小豌豆語氣悠悠的:“其實師父知道小偷是誰,還非要派我出去,吹一早上的風。現在好了,把人家的小腦袋都吹痛了。”
“哦?是誰呀?”李值雲眉眼彎彎。
小豌豆骨碌一下坐了起來,目色嬌嗔的看著李值雲:“背後的報案人是誰,誰就是小偷唄。”
李值雲歪頭而笑,表情無辜:“報案人怎麼會是小偷呢?師父可不知道。怎麼,你有證據了?”
小豌豆噘嘴:“沒證據。”
李值雲稍稍嚴肅起來:“沒證據,你就敢回來躺著。看來,為師是過於寬縱你了。以至叫你全然忘記,為師還是你的上司長官!”
小豌豆嘻地一聲,踮著腳尖跑了過來。
把師父的胳膊一掀,這便一股腦的團進了師父懷裡。一張小臉,又沉醉又矯情,還帶著三分挑釁。
“那是又要揍我了嗎?那我撅好了,給你揍。”
李值雲哼地一笑,彆過眸子,直勾勾的看著她的小臉,“師父揍,用的是戒尺。上司揍,用的是板子。這兩樣東西,可不一樣。”
小豌豆忽閃忽閃眼睛,又笑眯眯地咬住下唇:“那還是不要揍了,把我揍壞了,師父就孤零零的了。想要不寂寞,隻能去嫁給徐少卿。”
“喲,你在拿捏為師呀。”李值雲捏住她的嘴,捏成了一隻小鴨子,“愈發的學壞了,這可怎麼辦呀。”
小豌豆嘻嘻一笑,突然親了師父臉蛋一口,然後就靠在脖頸處,黏著不動了。
這小東西啊……
李值雲在心裡暗歎一聲,無奈地揉了揉她的發頂,鼻尖沾上了她發間的茉莉水香:“你個小皮猴,報案人麼……就是司天監的陳監副。昨兒處置了靈台的前任郎官,今兒一早,又報案到了咱們這裡。”
小豌豆蠕動著:“師父與他可有交情?普通的案子,何必繞過京兆府,送至冰台司來。”
李值雲道:“無有交情。僅偶爾在宮宴上,見過他。”
小豌豆直言不諱:“那就是他頂上有人,跟師父有交情,或者是想拉攏師父,所以把普通的案子發到冰台司來辦。”
李值雲問:“這話從何而來?”
小豌豆答:“文書裡寫了——特命冰台司立即徹查追回,不得延誤。特命,立即,不得延誤,這樣的口氣,這樣的字眼,必定是位高權重之人。他一個副監,敢對冰台司這樣放話,不怕被打麼。何況啊,文書上還蓋著一個我不認識的私印。雖然我不認識,但師父一定認識呀。哼哼,您心裡,早就有譜兒了,何必戲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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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戲弄孩子。”
李值雲忍俊不禁,玩著小豌豆的頭發。想了想,這才低聲說道:“是公主的私印。”
小豌豆一個激靈,騰地坐直了身子,險些撞到李值雲的下巴,“公主的私印,好家夥的,她串通陳監副,偷個銅鳥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