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月公主與小豌豆入了宮來,乘著軟轎行至控鶴監門前,恰遇薛義寒的貼身侍從提著個食盒匆匆而過。
公主挑開轎簾,故作驚訝地揚聲笑道:“這不是薛監正的人嗎?怎的這般慌張?莫不是你家主子的‘土豆芽’又發得長些了?”
侍從腳步一頓,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不敢反駁,隻匆匆行了個禮便快步離去。
小豌豆在轎內捂著嘴偷笑:“公主這話說得妙,土豆芽真的發的極快,還往四麵炸著。這昨夜啊,定是有人看不慣他狐假虎威,才給他來了這麼一出。”
令月挑眉:“依我看,這‘歹人’倒是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走,來都來了,肯定要進去,看一看這土豆的尊容啊。”
二人進來後院,便聽見殿內傳來薛義寒氣急敗壞的吼聲:“一群廢物!連個剃頭的人都抓不到,留你們何用?!”
公主推開門,故作關切地走上前:“喲,這不是薛監正嗎?幾日不見,怎的……換了個新頭型?”她掩唇輕笑,目光落在薛義寒裹著紗巾的頭上,“這‘土豆發芽’的模樣,倒是比先前那油頭粉麵的樣子有趣多了。”
薛義寒見是公主,本就鐵青的臉更添幾分怒意,卻因她的身份,不敢真的表露出來,隻咬牙道:“公主殿下倒是好興致,專程來取笑臣?”
“取笑?”公主故作無辜地眨眨眼,“本宮是來探望你呀。聽聞你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特意帶了些生發的藥膏來——不過看你這模樣,怕是用多少藥膏都救不回來了。”
她將藥膏遞到薛義寒麵前,語氣帶著幾分戲謔,“畢竟,歲月不饒人,陛下都說了,花容月貌終究要凋零嘛。”
薛義寒氣得渾身發抖,手指哆嗦著,暗暗戳著公主,最後隻能壓低聲音道:“公主休要得意!待我查出是誰害我,定要他好看!”
公主嗤笑一聲:“查?你連自己的頭發怎麼沒的都不知道,還想查人?依我看,你還是先想想怎麼保住你這控鶴監監正的位置吧——畢竟,陛下如今,可是連多看你一眼都不願意了。”
薛義寒被紮了心,一時間閉眼搖頭,望天流淚。
公主把臉一偏,噙著壞笑吩咐身旁的宦官道:“把那些新來的,還沒侍寢的嫩肉們都喊來吧。本宮要親自為陛下挑選一番。薛監正不行了,可陛下不能無人侍奉。”
宦官應聲而去。
不到片刻,一排嫩肉脆骨就站到了公主麵前,個個麵若桃花,眼含秋水,青澀裡帶著勾人的風情。
一個個,或垂首弄袖,或抬眸偷瞥,在恭謹的底色上,添加了這樣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倒顯得是愈發可愛了。
公主指尖劃過最前排一個少年的下巴,少年臉頰緋紅,慌忙垂下眼睫。公主輕笑一聲,轉頭看向薛義寒,語氣帶著滿滿的挑釁:“薛監正瞧瞧,哪一個不比你鮮活?隻要陛下一嘗,便知什麼叫清脆,什麼叫硌牙了。”
薛義寒氣得渾身發抖,紗巾下的斑禿仿佛都在發燙。他猛地一拍桌案,吼道:“公主殿下莫要太過分!這些不過是些未開苞的毛孩子,怎及得上臣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公主挑眉,故作驚訝道:“哦?是嗎?哈哈哈,你是在誇耀你的房中術嗎?可先前啊,這些毛孩子的簡曆本宮都看過,有人還器具甚偉呢。你呀,不行……”
公主諷刺的搖了搖手指,“不行~”
她扭過身來,在嫩肉脆骨麵前踱著步子,不時向他們投來鼓勵的目光,暗戳戳的提點道:“你們薛監正老了,監正的位置,也該讓賢了。今後哪一個,能博取聖心,也取得本宮的信任,本宮就做主,保你當上這監正的位置。”
話罷,嫩肉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聰明的深深一揖,齊聲說道,“謝公主殿下。”
公主雍容地點了點頭,目光掠過痛心疾首的薛義寒,對隨侍的宦官說道:“即刻傳話至尚寢局,今夜戌時三刻前,便將這幾人依宮規沐浴更衣,一一送至禦前,好由聖人親自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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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躬身領命,悄步退入廊影之中,殿內隻餘嫩肉們緊張而又激動的呼吸聲。
解了心中的氣,公主一揮袖子,“慰問完了,咱們走!”
一直在一旁竊笑的小豌豆立馬跟上,唇邊的笑意就沒有落下的時候。這孩子不由得歎了一句,“跟公主在一塊兒玩,就是帶勁!”
“那和你師父呢?”公主轉過眸來,笑問她。
“師父呀……”小豌豆歪了歪頭,“不見師父,我就會想她。看她受罰,我也心疼。可是啊,她沒有公主活潑。”
公主噗嗤一笑,推了一把她的背,聲音鬆快洋溢,“好了,看你師父去吧。我也要去阿娘那裡,再取笑一番了。”
小豌豆捂了捂嘴,眉眼彎彎地朝公主揮了揮手,這便提起裙擺,腳步輕快地沿著宮道小跑起來,一路朝著李值雲所在的偏殿而去。
行走在陽光正濃的宮道上,金輝灑滿青石路麵,道旁梧桐枝葉斑駁搖曳,她心中卻驀然泛起一陣清明,不由得對公主生出幾分真切的好感。
先前,她還總覺得公主行事荒唐、言語幼稚,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處處透著不合時宜的天真。甚至,還有些愚蠢。
可如今細想,她的一切所作所為——哪怕是外人眼中的任性胡鬨——竟無一不暗藏機鋒,皆是合乎她身份的智慧。
既然身為天家公主,行為乖張本就是她的資本,是她與生俱來的特權!
這深宮之中,多少雙眼睛盯著、多少張嘴議論,可又有幾人真正懂得,何為“以妄為常”,何為“以真掩謀”?
她微微揚唇,步履越發輕捷。要知道,這樣的資本和特權,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為何要壓抑呢?
為何要棄之不用呢?
能清醒地認識自己,利用好手邊的一切資源,才是真正聰明人的做法。
旁人如履薄冰,謹言慎行、步步為營,唯恐一言不慎招來禍端。可公主不同——她與陛下血脈相連,有臍帶之情作倚仗,就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以張揚為盾、以任性為矛。
所以,她如今的權勢一步千裡,如春風燎原,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由食邑千二增至三千,恩寵日隆、聖眷正盛。
她沒有像廬陵王那樣,作為男子之身,得到更多朝臣的支持。
偏偏是這一點,才讓陛下對她更加親近,認定她絕無逼宮之險。如今看來,這一點反倒成了她今日最大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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