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廉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點頭,語氣帶著一絲討好:“OK!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我馬上安排!頭等艙還是........”
“隨意。”林深打斷他,顯然對細節毫不在意。他放下茶杯,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中拉出長長的影子,將低垂著頭的柳生愛子完全籠罩其中。
“走了。”林深對高廉說了一句,便徑直朝門外走去,步履輕鬆,仿佛剛剛完成了一筆微不足道的交易。
柳生愛子站在原地,身體依舊僵硬。直到林深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她才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那彌漫在空氣中的屈辱與冰冷一同吸入肺腑,刻進骨髓。
然後,她邁開腳步,用一種近乎機械的、失去靈魂般的步伐,沉默地跟了上去,走向那未知的、被“奴仆”身份定義的未來。
......
另一邊,北京。
同一片暮色,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落在風格迥異的空間裡。
趙方旭的辦公室寬敞、明亮、極富現代感,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後,是整麵牆的電子屏幕,實時滾動著公司全球業務的動態數據和關鍵節點監控畫麵。
空氣裡彌漫著上等普洱的醇厚香氣,與東北接待室那殘留的硝煙和絕望氣息截然不同。
諸葛青風塵仆仆地站在辦公桌前,身上還帶著長途奔波的疲憊和一絲未散的、源自東北密林深處的驚悸感。
他臉上的血跡和塵土早已洗淨,換上了公司製式的西裝,但眼底深處的震撼和某種世界觀被顛覆後的茫然,卻無法輕易抹去。
辦公桌後,董事長趙方旭正襟危坐。這位掌控著龐大異人管理機構的老人,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中山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戴著標誌性的金絲邊眼鏡。
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深邃,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指尖輕輕點著桌麵,發出規律的、輕微的叩擊聲,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他一直在等待東北的消息。
“董事長。”諸葛青微微躬身,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是長時間緊張和彙報導致的。
趙方旭微微頷首,鏡片後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鎖定諸葛青,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青,辛苦了。東北那邊........情況如何?妖刀........怎麼樣了?”
他刻意省略了具體的人名和過程,直指核心目標——那把讓公司高層都如芒在背的妖刀蛭丸。
諸葛青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他知道趙方旭最關心的是什麼。他抬起頭,迎向董事長的目光,清晰而肯定地說道:
“事情解決了。”
四個字,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讓趙方旭交叉的手指瞬間停止了敲擊。
諸葛青頓了頓,補充了那個最關鍵、也最震撼的信息,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妖刀........被林深毀了!”
“毀了?!”
趙方旭幾乎是失聲驚呼!他那張總是波瀾不驚、如同戴著一副完美麵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極其明顯、堪稱劇烈的情緒波動!
金絲眼鏡後的瞳孔驟然收縮,銳利的目光瞬間凝聚成針尖般的一點!身體甚至微微前傾,離開了椅背,顯示出內心受到的巨大衝擊!
這反應完全在諸葛青的預料之中。他理解董事長的震驚。公司對妖刀蛭丸的態度一直極其複雜。
一方麵,它是一柄極度危險、擁有自我意識、能侵蝕持有者、引發大規模混亂的SSS級異常物品,必須被嚴格管控。
另一方麵,它所蘊含的古老怨念、對靈魂和能量的特殊作用機製,又讓它具有難以估量的研究價值。
公司內部,尤其是以畢遊龍為代表的研究派,一直對“回收”蛭丸抱有極大的期待,希望能從中破解一些關於靈魂、能量的秘密。
“毀了?怎麼可能?!蛭丸的材質........”趙方旭下意識地追問,語氣充滿了難以置信。作為公司最高負責人,他深知蛭丸的邪異和堅韌。
曆史上無數高手試圖毀掉它,最終不是被反噬,就是無功而返。公司也曾秘密嘗試過各種物理和能量層麵的銷毀手段,收效甚微。
諸葛青的腦海中瞬間閃過那通天徹地的湛藍雷柱、那瞬間湮滅一切的恐怖景象、以及那巨大的、如同大地傷疤般的焦黑深坑。
他喉嚨有些發乾,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是真的,董事長。我親眼所見。林深........他召喚了一道從天而降的巨型雷柱........覆蓋了整個戰場核心........蛭丸........連同魔人佑輔、蝶,以及所有在場的比壑山忍眾........全部........灰飛煙滅!連一點殘渣都沒有留下!”
他儘可能簡潔地描述了那毀滅性的場景,每一個詞都帶著親眼見證神跡後的餘悸。
“灰飛煙滅........巨型雷柱........”趙方旭喃喃地重複著這幾個詞,身體緩緩靠回了寬大的椅背。
他臉上的震驚之色並未完全褪去,但那份失態已被強行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深沉的、如同風暴前夕海麵般的平靜。
他沉默著,目光沒有聚焦,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諸葛青,穿透了辦公室的牆壁,投射到那片遙遠的、被雷霆徹底洗禮過的東北密林深處。
辦公室內一片死寂。
隻有牆上掛鐘指針走動的“滴答”聲,以及窗外都市隱隱傳來的、遙遠的車流聲。諸葛青屏住呼吸,等待著董事長的反應。
幾秒鐘後。
趙方旭緩緩閉上了眼睛,深深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鏡片後的目光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深邃與平靜,隻是那平靜之下,仿佛隱藏著更加洶湧的暗流。
他的手指再次輕輕敲擊著桌麵,節奏比之前更加緩慢。
“毀了........”他低聲自語,語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意味,像是在咀嚼著這個詞帶來的後果,“也好........”
他頓了頓,似乎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陳述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聲音低沉而肯定:
“也好。”
這兩個“也好”,含義截然不同。
第一個,是驚愕過後的無奈接受。
第二個,則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徹底斬斷後患的釋然,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對某些人某些念想的徹底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