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哐當哐當”地向前。
軟臥包廂裡,氣氛有些古怪。
顧嵐趴在窗邊,眼睛亮晶晶的。
“嫂子,你看!快到京市了!”
林晚意抱著顧寧,笑著點點頭。
“是啊,快到了。”
她的目光,越過興奮的顧嵐,落在對麵的男人身上。
顧硯深筆直地坐著,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沒看窗外,也沒看她們。
隻是望著車廂連接處的陰影,不知在想什麼。
整個包廂裡,除了顧嵐的嘰嘰喳喳,還有一個聲音格外刺耳。
“哇——哇——”
尖銳的哭聲,幾乎要穿透人的耳膜。
坐在他們斜對麵的一個中年女人,正不耐煩地顛著懷裡的孩子。
“哭哭哭!就知道哭!真是個討債鬼!”
女人穿著一身時下最流行的的確良襯衫,手腕上還戴著一塊上海牌手表。
她懷裡的孩子大概一歲多,哭得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
女人的丈夫,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像乾部的男人,在一旁手足無措。
“秀梅,你小點聲,這是在車上。”
“我小聲?”被稱作秀梅的女人火氣更大了。
“你聽聽這哭聲!從上車就沒停過!我耳朵都要炸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眼角嫌惡地掃了林晚意這邊一眼。
尤其是看到林晚意懷裡的顧寧和旁邊小床上睡得正香的顧安時。
兩個孩子白白胖胖,一個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來看去,一個睡得嘴巴裡冒著小泡泡。
安安靜靜,乖得不像話。
秀梅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陰陽怪氣地對丈夫嘀咕。
“你看人家,一生還生兩個。”
“鄉下人就是不一樣,孩子跟土坷垃一樣,扔哪兒都能活,好養活。”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整個包廂的人聽見。
林晚意還沒說話,顧嵐的臉先沉了下來。
“嫂子,我去打點熱水。”
顧嵐說著站起身,經過秀梅身邊時,故意“哎呀”了一聲。
“阿姨,您這孩子哭得真厲害,嗓子都啞了。”
秀梅翻了個白眼。
“小孩兒哭不是很正常嗎?”
“是啊。”顧嵐笑眯眯地說。
“不過我們家安安寧寧就不怎麼哭。”
“我嫂子說,孩子舒不舒服,當媽的最清楚。要是媽心裡不痛快,孩子也能感覺到,就跟著鬨。”
“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秀梅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
“你……你這小姑娘怎麼說話呢!”
顧嵐眨眨眼,一臉無辜。
“我就是隨便說說呀,阿姨您彆多心。”
說完,她拿著暖水瓶,哼著小曲出去了。
秀梅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隻能把氣都撒在自己孩子身上,顛得更用力了。
孩子哭得更凶了。
就在這時,一直很乖的顧安動了動,小嘴一撇,似乎也要跟著哭。
秀梅立刻像抓住了把柄,聲音尖利起來。
“看吧!我就說!小孩都一樣!要哭了!”
林晚意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個小巧的軍用水壺。
擰開蓋子,湊到顧安嘴邊。
“安安,喝口水。”
顧安小嘴一張,含住壺口,喝了兩小口。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前一秒還委屈巴巴要哭的小家夥,喝完水,咂了咂嘴。
下一秒,竟對著林晚意“咯咯”地笑了起來。
那清脆的笑聲,和隔壁震耳欲聾的哭聲,形成了無比諷刺的對比。
整個包廂,瞬間安靜了。
秀梅和她丈夫,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秀梅懷裡的孩子還在聲嘶力竭地哭。
而林晚意的孩子,喝口水,就好了?
秀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林晚意手裡的那個軍用水壺。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貪婪又狂熱。
她猛地站起身,幾步衝到林晚意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