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從學校回來後,顧硯深一句話都沒說。
他坐在小馬紮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腳上那雙軍靴。
燈光下,他緊繃的側臉,像是用刀刻出來的。
辦公室裡,劉建國那句淬了毒的威脅,還在耳邊。
“你和你那兩個小崽子,都給我等著!”
“哢嚓。”
顧硯深手裡的鞋刷,被他生生捏斷了一截。
林晚意走過去,蹲下身。
她從他手裡,拿走了那半截斷掉的刷子。
然後拿起另一把完好的,低頭,繼續替他擦拭軍靴的另一隻。
她沒說話。
隻是擦得很認真,很仔細。
顧硯深僵硬的身體,一點點鬆弛下來。
他看著妻子柔順的發頂,胸口那股翻騰的殺氣,終於被壓了下去。
就在這時。
“哇——!哇哇——!”
裡屋,一陣嬰兒急促而尖銳的哭聲,猛地劃破了深夜的寂靜。
是顧安!
林晚意手裡的鞋刷掉在地上,立刻起身衝了進去。
顧硯深比她更快。
他一個箭步跨進裡屋,高大的身軀瞬間擋住了燈光。
搖籃裡,顧安的小臉燒得一片通紅,像個熟透的蝦子。
身體在小被子裡不停地扭動,哭聲都帶著沙啞。
顧硯深伸手一摸。
那額頭,燙得驚人。
“送醫院!”
這個在戰場上能給傷員挖子彈的男人,此刻聲音裡全是壓不住的慌亂。
“快!送醫院!”
林晚意也摸了摸孩子的額頭。
滾燙。
至少三十九度以上。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跳卻快得像要蹦出胸膛。
她看著已經亂了方寸的顧硯深,聲音清晰而鎮定。
“你先去發動車。”
“我給孩子物理降溫,馬上就來。”
“快去!”
顧硯深被她這一聲喊回了神。
他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全是依賴。
“好!”
他轉身就往外衝,腳步聲重得像擂鼓。
林晚意立刻抱起哭鬨不止的顧安,快步走進了衛生間。
門一關。
她反手鎖上。
意念一動,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玉瓶出現在手中。
她擰開瓶蓋,倒了幾滴散發著淡淡清香的靈泉水在手心。
用溫水迅速稀釋。
然後解開顧安的繈褓,用柔軟的毛巾沾著稀釋過的泉水,飛快地擦拭著他滾燙的脖頸、腋下和手腳心。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冰涼的毛巾一接觸皮膚,顧安的哭聲,竟然奇跡般地小了下去。
那股尖銳的、讓人心焦的哭鬨,變成了委屈的哼唧。
林晚意不敢耽擱。
她又用小勺,將稀釋過的靈泉水,小心翼翼地喂了顧安兩小口。
小家夥砸吧了兩下嘴。
那張燒得通紅的小臉,肉眼可見地褪去了一層燥熱的紅。
“砰砰砰!”
門外,傳來顧硯深急切的敲門聲。
“晚意!好了沒有!車已經發動了!”
“來了!”
林晚意飛快地給孩子重新包好,打開門。
顧硯深衝進來,看到兒子不怎麼哭了,愣了一下。
但他不敢多想,一把抱過孩子,另一隻手攬住林晚意。
“走!”
吉普車像一頭憤怒的野獸,在深夜的軍區大院裡,劃出一道刺目的光,直奔軍區總院。
車上。
顧硯深把油門踩到了底。
林晚意抱著兒子,一隻手不停地撫摸著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