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遠那個九十度的鞠躬,還僵在田埂上。
林晚意卻已經轉身,帶著顧嵐離開了。
仿佛身後那個痛哭流涕、徹底崩潰的全省第二,隻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回到北大分的小院。
一進門,就聽見嬰兒房裡傳來王桂花溫柔的哼唱聲。
顧嵐把那個裝著五千塊錢的牛皮紙信封往桌上一放,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嫂子,你真是……太帥了!”
林晚意笑了笑,把手裡拎著的網兜也放在桌上。
“帥不能當飯吃,這個才能。”
網兜裡是百貨大樓的包裝紙。
顧嵐好奇地湊過去:“嫂子你買什麼了?”
林晚意先拿出一包麥乳精,遞給聞聲從房間裡出來的王桂花。
“王姨,辛苦您了,這個給您補補身體。”
王桂花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林同學,我這是拿工資的,怎麼能再要你的東西!”
“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跟工資沒關係。”
林晚意直接把麥乳精塞到她懷裡。
“您照顧安安和寧寧儘心儘力,我們都看在眼裡。您就收下吧,不然我心裡過意不去。”
王桂花的眼睛有些濕潤,緊緊抱著那包麥乳精。
“哎,好,好,謝謝林同學。”
林晚意又從網兜裡拿出兩個小巧的撥浪鼓,紅彤彤的,上麵畫著胖娃娃。
她走進嬰兒房,兩個小家夥正睜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安安,寧寧,看媽媽給你們帶了什麼?”
她輕輕搖了搖撥浪鼓。
“咚咚咚。”
清脆的聲音響起。
兩個小家夥的眼睛齊刷刷地亮了,小手小腳在繈褓裡興奮地蹬著。
顧嵐跟進來,拿起另一個撥浪鼓逗著顧寧。
“小寧寧,喜歡嗎?姑姑也給你搖一個!”
林晚意看著兩個孩子開心的模樣,心底一片柔軟。
她拿出最後一樣東西,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
“嫂子,這是什麼?”
林晚意打開盒子,裡麵靜靜躺著一塊上海牌手表。
鋼製的表帶,簡約的表盤,在燈光下泛著沉穩的光。
“給我哥買的。”
顧嵐發出一聲驚呼。
“哇!這得花不少錢吧!我哥肯定得高興壞了!”
她拿起手表,翻來覆去地看。
“我哥那塊舊的都走不準了,早就該換了。還是嫂子你疼他!”
話音剛落,院門傳來響動。
顧硯深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屋裡熱鬨的景象。
顧嵐衝他擠眉弄眼:“哥,快來!嫂子給你買了天大的好東西!”
林晚意站起身,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朝他走過去。
她自然地接過他手裡的外套,然後將手裡的手表盒子遞到他麵前。
“給你的,獎勵。”
顧硯深看著盒子裡的手表,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波動。
他沒說話,隻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林晚意會意,拿出那塊嶄新的手表,小心翼翼地給他戴上。
冰涼的金屬貼上溫熱的皮膚。
尺寸剛剛好。
“喜歡嗎?”她問。
“嗯。”
他應了一聲,手腕卻不自覺地轉動了一下,似乎在欣賞那個角度更好看。
顧嵐在旁邊偷笑。
顧硯深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邁步走向嬰兒床。
“我看看孩子。”
他彎下腰,高大的身軀在小小的嬰兒床旁,顯得格外溫柔。
兩個小家夥看見他,都咧開沒牙的嘴笑了。
顧硯深的心瞬間化成了一灘水。
他拿起顧嵐放在一旁的撥浪鼓,學著剛才的樣子搖了搖。
“安安,看爸爸這裡。”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才四個月大的顧安,竟然真的把頭扭了過去,黑亮的眼睛緊緊盯著他手裡的撥浪鼓。
顧硯深的手頓住了。
他又試著把撥浪鼓往左邊移了移。
顧安的腦袋,也跟著往左邊偏了偏。
顧硯深的呼吸一滯。
他放下撥浪鼓,又把目光投向另一個孩子,顧寧。
他嘗試著,用一種極其緩慢的語速開口。
“寧寧,叫……爸……爸……”
屋裡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