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深腦子裡的那根弦,“崩”地斷了。
他甚至沒顧得上脫鞋。
整個人像獵豹一樣撲了過去。
“鬆手!”
他一把扣住顧安那隻還沒饅頭大的手。
另一隻手,直接捏住了兒子的兩腮。
稍微一用力。
顧安被迫張開了嘴。
“噗。”
一個小小的、銀白色的金屬零件,被吐了出來。
正好掉在顧硯深的手心。
是撞針。
顧硯深看了一眼手心,後背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這小子把撞針含嘴裡了!
要是吞下去,這會兒就得送去開膛破肚!
顧安很不滿。
他皺著兩條淡得看不見的眉毛,用手背擦了擦嘴上的口水。
然後。
他在書堆上坐正了身子。
不想理這個粗魯的男人。
顧硯深這時候才看清了椅子麵上的情況。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僅僅是撞針。
複進簧、套筒、扳機組件、彈夾……
整整齊齊。
從左到右,按照拆解的順序,排成了一條直線。
甚至連那幾個微小的螺絲,都按照大小個頭排好了隊。
這不是亂拆的。
這是標準的野戰分解動作。
顧硯深是個玩槍的行家。
他一眼就看出來,這拆解的手法,比他手底下那幫練了一年的新兵蛋子還要老練。
“你乾的?”
顧硯深蹲下來,視線跟坐在書堆上的兒子齊平。
顧安沒說話。
他拿起那個空蕩蕩的槍身,往顧硯深懷裡一推。
那意思很明顯:裝回去。
顧硯深氣樂了。
“把老子的槍拆了,還要老子給你擦屁股?”
他故意把那一排零件撥亂。
稀裡嘩啦。
所有的零件混在了一起。
“行啊,你不是能耐嗎?”
顧硯深抱著胳膊,看著隻有半歲大的兒子。
“你要是知道怎麼裝,老子以後管你叫爹。”
顧安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智障。
他伸出兩隻胖乎乎的小手。
在亂糟糟的零件堆裡扒拉了兩下。
很快。
套筒被推了出來。
接著是複進簧。
每一個零件被推出來的順序,都是組裝的第一步。
但他不動手。
他的手太軟,沒勁兒,按不動那些彈簧。
他把零件推到顧硯深麵前。
又拍了拍桌子。
“啪啪。”
示意顧硯深:乾活。
顧硯深愣住了。
他拿起套筒,試探性地把複進簧往反方向塞。
“啪!”
顧安的小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聲音很脆。
他又把複進簧拿過來,調了個頭,再次推給顧硯深。
並且。
翻了個白眼。
顧硯深:“……”
他深吸了一口氣。
按照兒子的指示,把彈簧裝好。
接著是下一個。
父子倆就這樣,一個指揮,一個乾活。
十分鐘不到。
“哢嚓。”
一聲脆響。
54式手槍組裝完畢。
顧硯深握著槍,感覺手心有點發燙。
這不是做夢。
他這個六個月大的兒子,是個怪物。
“咚咚咚。”
院門被敲響了。
“團長!嫂子讓我給你送點麵條!”
是江舟。
他推門進來,手裡端著個大海碗。
一進門,就看見自家威風凜凜的顧團長,正蹲在地上給兒子……裝槍?
“團長,你這是練新兵呢?”
江舟湊過來,把麵條放在桌上。
顧硯深站起來,沒接話。
“這小子拆的。”
江舟手一抖,差點把筷子掉了。
“誰?”
他指著還坐在《資本論》上的顧安。
“安安?”
顧安看都沒看江舟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了江舟腰間掛著的一串工具上。
那裡有一把微型螺絲刀。
顧安的眼睛亮了。
他伸出手,指著那把螺絲刀。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