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尋到錢媽媽,臉上堆著笑:“老姐姐,這是太太的意思,今晚就讓霧月姑娘梳洗妥當,送到大爺房裡伺候。你可要安排妥當。”
錢媽媽麵露難色:“這……你是知道的,大爺最不喜人擅自安排。若是惹惱了大爺,老身可吃罪不起啊……”
劉媽媽臉色一沉:“怎麼?你要違抗太太的命令?”
錢媽媽苦笑:“老奴怎麼敢?隻是這事…哎……”
劉媽媽軟了神色,好言寬慰:“你且放心去做,出了任何紕漏,自有太太擔著,怪不到你頭上。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成了,你也是功臣。”
錢媽媽無法,隻得歎息應下。
做奴才的,哪有拒絕的權力呢?
入夜,錢媽媽無可奈何,隻得依令行事,將沐浴精心妝扮過的霧月,親自送入了顧瀾亭的屋子。
石韞玉自然知曉這些。
整整一下午了,院裡的人都欲言又止看她,麵帶憐憫。
她隻當看不見。
夏夜悶熱,屋內燭火昏黃,窗紙上映著搖曳的花影。
石韞玉倚在軟榻上,搖著扇子看庭院的景,悠閒自在。
小禾叩門進來,說熱水燒好了。
石韞玉便起身去鏡台邊拆發髻。
小禾替她解開發髻,猶豫了一下,小心安慰道:“姑娘,您彆往心裡去,任憑來了誰,爺心裡定是最疼您的。”
石韞玉對著銅鏡,看著鏡中自己波瀾不驚的臉,心中隻覺得好笑。
她巴不得顧瀾亭能喜新厭舊,早點放她出府。
小禾畢竟是好心,她透過鏡子朝對方露出個淺笑:“我曉得了,多謝你。”
小禾看她確實不似傷懷,便也抿唇笑了,“姑娘沐浴了早些歇息,有什麼便喚奴婢。”
石韞玉頷首笑道:“這裡不用伺候了,你去歇著吧。”
自行沐浴後,她便吹燈歇下,心中一片平靜,很快就有了困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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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涼如水,時見疏星落畫簷,幾點流螢小。
顧瀾亭同僚飲宴,到澄心院已是三更。
小廝丫鬟婆子紛紛迎了出來,他擺了擺手,示意去備水便可,其餘不必伺候,眾人便退了下去。
他今日吃酒多了些,頭腦昏沉,推開房門,屋內隻點著一盞昏燈。
光線昏暗,他解下外袍隨手丟在地上,穿過落地明罩。
房中氤氳著一縷幽香,顧瀾亭腳步微頓,舉目望去。
他眸中帶著熏熏然的醉意,視線朦朧模糊。
隻見床榻之上,淺青輕紗幔帳半垂半卷,朦朧掩映之間,有個身姿窈窕的女子正背對著他,側臥於錦衾繡褥之上。
身上的衣裙,和前段時日給凝雪開臉那晚的一模一樣。
隻是當日未能成事。
顧瀾亭閉上眼,複又睜開,視線依舊朦朧,床上之人依舊在。
那女子背影有了模糊重影,和凝雪的交疊。
酒意混著熱意上湧。
莫非是那塊冷玉終於想通,肯褪下矜持,主動前來俯就?
他唇角不自覺揚起,放輕腳步走近床榻。
俯下身,伸手輕輕撩開紗幔,含笑故問道:“為何在此等我?”
床上女子聞聲,緩緩轉過臉來。
燭光映照下,隻見她生得一張清水芙蓉麵,膚光勝雪,確是個難得的美人。
她眼波流轉,柔柔怯怯喚了一聲:“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