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無用的掙紮。
廢棋。
略作推演,秦望搖了搖頭,沉靜地吩咐道:“天元右三路。”
“啊?”顧銘一愣,啥意思?
“悔棋,下在我說的位置。”
“哦哦!”
顧銘連忙照做,原來是自己下錯了位置。
“繼續。”
他的聲音依舊清冷。
顧銘點了點頭,再次落子。
時間,在這一子一落間,悄然流逝。
殘陽的最後一抹餘暉,也從山巔隱去,天地間隻剩下昏沉的暮色。
棋盤上的局勢,沒有任何意外。
漸漸地,顧銘甚至不需要自己思考。
“小目下五路。”
“……”
秦望的聲音,成了這盤棋唯一的指引。
他讓他落子,然後自己破解。
他讓他布下殺招,然後自己化解。
這不再是兩個人的對弈。
棋盤成了秦望一個人的戰爭,他左手持矛,右手持盾,化身為三百年前那個名為“爛柯棋聖”的影子,進行著一場無聲的廝殺。
顧銘成了最忠實的旁觀者。
他看著秦望如何以白子在絕境中騰挪,如何於死地裡求生,那精妙絕倫的構思,那石破天驚的妙手,讓他歎為觀止。
可他同樣能感受到,秦望每一次落子後,那愈發深沉的寂靜。
他每一次的破解,都完美無瑕。
但每一次的完美,都意味著,他又一次走進了前人早已設下的圈套。
他走過的,是三百年來,無數棋道高手都走過的路。
路的儘頭,依舊是那麵無法逾越的高牆。
當棋盤上最後一片空地也被填滿,當白子大龍最後一口“氣”也被堵死。
整個山穀,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輸了。
沒有任何懸念。
秦望看著滿盤的敗局,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他緩緩地,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那聲輕歎,被山風吹散,帶著一絲無人能懂的疲憊與落寞。
這三千六百七十三次推演,依舊是同樣的結果。
他沒有落下最後一子。
因為結局,早已注定。
秦望緩緩站站起,轉身離去,清冷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單薄,帶著一種決絕的孤寂。
顧銘見狀也準備收拾棋子跟上。
就在這時,一陣山風驟然刮過。
林間的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一片葉子,打著旋兒,從空中飄落。
它輕飄飄地,不偏不倚地,落在棋盤之上。
顧銘收拾棋子的動作,猛地一頓,目光都聚焦在落葉的位置。
那片葉子,落在黑子巨龍的腹地深處。
一個絕對的、不容置喙的“禁區”。
在任何棋理中,落子於此,都等同於自填一氣,是自尋死路的愚蠢之舉。
但是……
遲遲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秦望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仍癡癡望向棋盤的清俊男子。
“該回去了。”他輕聲催促。
“等等……”
顧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他伸出手指,輕輕將那片落葉挪開,然後拈起一枚白子,放在葉子方才落下的位置。
“如果,落子於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