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脫口而出,聲音不自覺地拔高。
“我們之間……”
話一出口。
她猛地意識到失言。
後麵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裡戛然而止。
顧銘也知道秦明月的極限在哪,不再拉扯她,笑著說道:
“等我完成第二個條件,就告訴你全篇。”
......
一轉眼,距離院試開考僅剩最後十天。
整個白鷺院學氣氛驟然繃緊。
如同拉滿的弓弦一觸即發。
膳堂裡。
喧囂被一種奇異的寂靜取代。
隨處可見捧著書本的學子。
一邊機械地扒著碗裡的飯。
一邊嘴唇快速翕動。
無聲默誦著艱澀的經文。
眼神空洞,食不知味。
更有人嫌來回膳堂太耗時間。
直接將乾硬的餅子和鹹菜帶到課舍。
課間就著冰冷的涼水。
胡亂啃上幾口。
便又立刻埋首於堆積如山的書卷之中。
喉頭滾動,吞咽都顯得匆忙。
燈火通明的課舍內。
每晚都有人學到深夜。
油燈昏黃的光暈下。
一張張年輕的臉龐熬得青白。
眼窩深陷,卻依舊強撐著精神。
壓抑的喘息伴著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
讓所有學子感受到一股緊迫感。
走廊裡腳步聲匆匆。
皆是來回取水或如廁的學子。
神色倉惶生怕耽誤片刻。
偶有交談也是語速極快三言兩語就結束對話。
內容離不開某道刁鑽的經義題或一篇晦澀的策論。
......
甲二班。
平日裡嘻嘻哈哈的後排學子,現在也完全投入了學習之中。
顧銘更是同時將兩本書攤在桌上,恨不得一心二用多學一些。
此時,隔壁甲三班班舍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喧嘩。
桌椅碰撞之聲夾雜著一個學子歇斯底裡的、瘋瘋癲癲的大笑。
那笑聲尖銳帶著崩潰的絕望。
“呔,我乃文曲星下凡,爾等還不參拜?”
“還學個什麼,我早就連中六元金鑾殿上赴宴了!哈哈哈哈......”
隨後便是雜亂的腳步聲。
匆匆趕來的院學郎中和夫子低聲勸阻著。
將那學至癲狂的學子強行架了出去。
淒厲的笑聲和吼聲在空曠的走廊裡回蕩。
最終消失在樓梯儘頭。
課舍內短暫地死寂了一下。
翻書聲、寫字聲都停了。
眾人麵麵相覷,眼中掠過一絲兔死狐悲的驚悸。
但僅僅過了幾秒鐘,毛筆劃過宣紙的沙沙聲便再次響起。
更加急促,更加密集,如同驟雨敲打芭蕉。
無人再多看一眼。
也無人在意那被拖走的同窗的命運。
所有人都在埋頭苦讀,都在拚命掙紮。
如果考不上,也許自己會比這學子更加崩潰。
這也是每年院試前。
這白鷺院學裡的固定必備節目了。
壓抑的空氣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連燭火都仿佛黯淡了幾分。
顧銘這段時間也徹底拚了,就連前日休沐都沒有回家,還是蘇婉晴帶著阿音來給他送了換洗衣物。
現在以他的水平,通過院試獲得秀才功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他的目標是案首,那就完全容不得一絲鬆懈。
聽著窗外的癲狂笑聲越來越遠,顧銘揉了揉發脹的眉心。
隨後深吸一口氣。
在那密密麻麻的宣紙上。
又添上了新的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