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
那些塞進腦袋裡的經義策論。
那些拗口的賦文。
那些複雜的棋局。
像沉重的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過目不忘是天賦亦是負擔。
記住的信息太多太雜。
大腦如同塞滿的倉庫幾乎到了極限,神經緊繃欲斷。
他現在急需一個宣泄點。
一個能讓他暫時抽離出來喘口氣的縫隙。
寫話本。
便成了他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
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故事裡。
那些沉重的課業壓力都被暫時推開。
心神得以片刻舒緩。
舍門被輕輕推開。
秦明月走了進來,卻見顧銘沒有像往常一樣捧著經書苦讀。
而是在寫稿子。
秦明月腳步頓住,隨即悄悄走到顧銘身側。
探頭看去,看清了稿紙上的字。
正是《鸞鳳鳴朝》後續章節。
墨跡未乾。
情節正酣。
秦明月眸光微動。
湧到嘴邊催促學習的話咽了回去。
她沒出聲打擾。
隻是靜靜地站在顧銘身後。
目光落在那些跳躍的文字上。
漸漸地也被那故事吸引沉浸其中。
屋內。
隻剩下筆尖摩擦紙頁的沙沙聲。
與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
燈火搖曳。
映照著兩張同樣專注的臉龐。
在緊張的備考前夕享受難得的寧靜。
顧銘一口氣。
寫完一個大劇情,才長舒一口氣,滿意地擱下筆。
汗珠自額角滾落。
他卻渾然未覺。
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片刻鬆弛。
伸了個懶腰,感受到了久違的舒暢。
此時。
他才察覺身側有人。
側目望去,秦明月不知何時已立在旁邊靜靜看著。
目光落在他剛停下的筆尖。
見顧銘停筆。
她柳眉微顰,清冷的眸子帶著不滿,直直看向他:
“後續呢?”
她聲音不高,但卻帶著一絲不滿的質問。
“怎的剛寫到進考場就停了?”
她指尖點了點稿紙上“考場”二字。
語氣更添一分嗔意。
“誰教你這麼斷章的?”
顧銘對上她微惱的目光。
嘴角卻緩緩勾起露出一抹神秘的笑。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後續……”
他聲音放得低沉,帶著點故弄玄虛的味道。
“待院試之後。”
他頓了頓,迎上秦明月等待答案的目光,笑意更深。
“自見分曉。”
“又是院試之後?”
秦明月看著顧銘略顯蒼白的臉色和他眉宇間殘留的倦意。
心中那點被吊胃口的氣惱悄悄散去。
她自然知道他有多拚。
也知道他是為什麼那麼拚。
白天經義策論。
夜晚棋道對弈。
就連吃飯都要拿著一篇賦文看。
這些課業幾乎榨乾了他的所有精力。
此刻見顧銘眉宇舒展。
倒比這段時間那副眉頭緊繃的樣子順眼許多。
她抿了抿唇。
終是沒再說什麼。
隻是目光依舊焦著在稿紙上那戛然而止的考場二字。
心裡默默記下這筆賬。
秦明月收回目光,開始看書。
顧銘也將稿子仔細放好,開始學習。
沙沙聲再次響起。
在寂靜的柒舍內。
格外清晰。
窗外夜已深。
距離院試。
又近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