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氣氛驟然肅穆。
副主考陸淵取過總評名冊。
名冊上密密麻麻,列著所有考生的等第。
上上優者,唯三人。
上優者,十九人。
優者,百餘人。
“前十者,當從上優及以上中遴選。”
陸淵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他報出名冊上前十候選的名字與等第。
“甲字十七號。策論上上優,賦文上上優,經義上優,詩詞上優,律法優。”
“乙字三號。經義上上優,賦文上優,詩詞上優,策論優,律法優。”
“丙字十一號。經義上優,律法優,賦文優,詩詞上良,策論上良。”
……
每念一個名字。
便有負責該卷的考官起身。
簡述試卷亮點,或提出異議。
判卷是很主觀的事情,所以針對排名的爭論聲漸起。
解熹端坐主位,靜靜聽著。
待爭論稍歇他才緩緩開口。
“丙字十一號,賦文得‘上優’,乃因其法度嚴謹,功底紮實。然論才情靈氣,確遜一籌。”
他目光掃過眾人。
“置於第十,諸位可有異議?”
無人再駁。
“附議。”
“附議。”
前十名次逐一議定。
過程雖有爭論,卻無太大波瀾。
解熹威望素著,眼光精準,所斷公允,眾考官皆服。
“前十已定。”
陸淵在名冊上勾畫完畢,呈給解熹過目。
解熹頷首,開口說道:
“接下來。”
“議前三甲。”
所有考官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主案。
那裡攤開著兩份試卷。
一份字跡矯若驚龍,墨色淋漓。
一份字跡清峻端方,法度嚴謹。
正是顧銘與秦明月的卷子。
“此二子之卷,諸位想必都已傳閱。”
解熹的目光掃過眾人。
“優劣長短,儘可直言。”
短暫的沉默後,一名考官率先開口。
他指了指秦明月的卷子。
“乙字三號,當為楷模。”
“經義上上優,賦文、詩詞、律法三科皆上優,策論亦是優,小三門選的棋道,八戰八勝。”
“字字珠璣,法度森嚴,無一字無來曆,無一句不合規範。”
“經義闡釋精微,賦文鋪陳華麗,詩詞清雅含蓄,律法條分縷析。此等卷麵,堪稱院試之範本!”
立刻有人附和。
“不錯!此卷,實乃滴水不漏,穩如磐石,案首之位,當之無愧!”
另一名考官卻搖頭。
他指向顧銘的卷子。
“甲字十七號之卷,策論與賦文雙‘上上優’,冠絕全場,小三門棋道亦是八戰全勝!”
“‘筷子浮起,人頭落地’‘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皆真知灼見,切中時弊!”
先前支持秦明月的考官皺眉反駁。
“策論、賦文,鋒芒太露,言辭偏激,近乎酷吏之言!”
“賦文描繪災情,更是字字泣血,恐有怨懟之嫌!此等卷麵,置於案首,恐非吉兆!”
“荒謬!”支持顧銘的考官拍案而起,激情辯論起來。
公房內分作兩派。
一派力挺秦明月卷麵之完美、法度之嚴謹,堪為士林典範。
一派盛讚顧銘見識之卓絕、文氣之磅礴,實乃經世之才。
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
解熹靜靜聽著。
足足過了一刻鐘,才看向爭論不休的眾人提高了聲音:
“諸位。”
“甲字十七號策論、賦文,雖言辭激切,然其心可嘉,其意可憫。置於案首,正可彰明朝廷以民為本之誌。”
“乙字三號之卷,法度精嚴,足為典範。置於第二,亦不負其才。”
他聲音沉肅,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