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聲巨響從外麵傳來。
緊接著,船身開始劇烈搖晃,桌椅碗筷全部翻倒在地,湯水飯菜一片狼藉。
人群也都站立不穩,發出了驚慌失措的尖叫。
“怎麼回事?是不是觸礁了?”
“不知道啊,要是觸礁麻煩就大了,船很可能會沉的!”
“嗚嗚嗚,我不要死在這裡,我還沒娶媳婦兒呢……”
一時間亂糟糟的。
杜若忍住了想吐的衝動,喊道:“都彆慌,不一定是觸礁,我出去看看!”
她扶著艙壁,艱難地往門口挪動。
身後一個人跟了上來,“阿蠻,我跟你一起去。”
杜若回頭,發現是蕭良辰。
“你回去!”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出去乾嘛?送人頭嗎?
彆到時候還得自己救他。
蕭良辰的嘴唇喏嚅了兩下,“可是……”
話沒說完,又有幾個人過來了,“杜娘子,我們跟你去!”
是秀山書院的護院跟學子們的貼身保鏢。
杜若點頭道:“好。”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摸到了門口,正要往外衝,視線落到甲板上,忽然間全僵住了。
兩道人影在半空中飛來飛去,打得不可開交。
你擊我一掌,我踢你一腳。
掌風的餘威落到甲板上,便會引起一陣震蕩,使得船身時不時搖晃。
看來這便是“觸礁”的真相了。
再這樣打下去,能不能分出輸贏不知道,但這破船是沉定了。
杜若著急地看向旁邊的人,“幾位師傅,趕緊上去幫忙吧!”
師傅們:“……”
“不是我們不肯上去。”其中一個苦著臉,指了指那兩人,“神仙打架,凡人還是不要插手得好,否則肯定遭殃啊。”
杜若疑惑地挑了挑眉。
啥意思?
見她臉上寫滿了懵逼,另一人也趕緊解釋道:“杜娘子你是外行,所以看不懂。這兩位的武功實在超出我們太多,彆說幫忙了,便是靠近三尺之內都必死無疑,我等學藝不精,上去就是白白送命啊。”
其他人也都連連點頭。
去不得,去不得啊!
哦,杜若聽懂了。
也就是說,一隻藏獒跟一隻比特撕打互咬,一群吉娃娃上去拉偏架,隻有被拍飛的份兒,是這意思吧?
沒想到老鐵頭的功夫這麼厲害,怪不得江漓放心將自己跟江湛托付給他呢。
既然如此,那還是算了吧,省得忙幫不上,反而幫了倒忙。
“走,我們回去。”
一行人灰溜溜退回了飯廳,在顛簸搖晃中等待最後的結果。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工夫,船終於平穩了下來。
......
甲板上,老鐵頭跟聾婆麵對麵站著,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身上也都掛了彩。
聾婆率先開了口,“嗬,死老頭,挺厲害呀。”
老鐵頭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嘿嘿地笑,“過獎過獎,比不上大妹子手腳靈活,年紀大了,不中用咯。”
聾婆眯眼瞧他,似乎要將他瞧出個洞來。
“以你的本事,便是做個將軍也綽綽有餘,怎麼會委屈自己當一個下人呢?”
“哎呀,咱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呢。”老鐵頭猛地一拍手,“這話我也正想問你,以大妹子你的本事,明明可以當個女俠,鋤強扶弱;怎麼偏偏要當個水匪,攔路打劫呢?”
聾婆忍不住磨了磨後槽牙。
話不投機半句多,看來是要逼她使出終極殺招了。
“我最後問你一句,我要帶那姓杜的女娃走,你讓是不讓?”
老鐵頭無奈地歎了口氣,“為啥就非要我家太太呢?那金雀姑娘不是挺好,自私涼薄,無情無義,跟你多像啊,你帶她走行不行?”
聾婆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至極。
身上也陡然升起殺氣。
忽地,她騰空而起,無數繡花針如漫天花雨,密不透風地襲向老鐵頭。
老鐵頭臉上的淡定終於龜裂。
“綿綿無恨針!”他心中駭然,急忙飛速後撤。
然而那針仿佛有生命似的,竟然緊追不舍,眼看就要被紮成刺蝟,他猛地把心一橫。
一股暴戾之氣由內而外激出。
身上的衣裳儘數破碎成片,隻剩下遮羞的底褲。
而肌膚仿佛被源源不斷灌進了鐵液,一寸寸支棱起來,很快連成了大片大片深麥色的硬塊。
如銅牆鐵壁一般。
錚錚錚錚!
繡花針撞上銅皮,終究敗下陣來,根根斷裂。
“你……”聾婆飄然落地,詫異地看著對麵那個糟老頭子,哦不,是老銅人,“你居然會銅皮功?”
她滿臉驚疑,再次仔細打量著對方,越看越覺得眼熟。
“鐵九慕?”
老鐵頭抖了抖銅皮上殘留的幾根繡花針,深呼一口氣,又漸漸變回成了那個毫不起眼的糟老頭子。
然後,抬起眼。
“好久不見了,龍淺。”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