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靜靜地坐在角落裡,不聲不響,不說話也不動,跟兩個人形木偶一樣。
不會是打擊過重,抑鬱了吧?
似乎察覺到了杜若好奇的目光,其中一個女人猛地抬起眼,視線直直地撞進了杜若的眸子裡。
那是怎樣的眼神啊。
陰冷,憤怒,還有藏不住的怨恨。
杜若皺眉。
自己沒有得罪過她吧?素不相識的,這人怎麼好像對自己有敵意似的?
就算要恨,也應該恨那些水匪才是啊。
真是,救人還救出鬼來了。
杜若本打算過去問問清楚,可想想還是算了,或許是因為她們在摸魚寨遭受了一些非人的待遇,看到彆人好好的,心理上產生了嫉妒和扭曲吧。
有的人啊,就是這麼不可理喻。
杜若收回視線,轉身進了隔壁的廚房。
身後,薑氏目送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飯廳,才緊緊握住了女兒的手,低聲警告道:“珠兒,不可打草驚蛇,這樣對我們沒有好處。”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
杜明珠抬手摸著自己的臉,哪怕隔了好幾層布料,也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觸目驚心的疙瘩,“娘,難道你沒有發現嗎?那賤種故意在臉上塗了黑粉,就是為了遮擋自己的美貌;而我……”
她的嘴唇輕輕顫動著,擠出苦悶的冷笑,“不得不蒙住頭,卻是為了遮擋自己的醜陋。”
“憑什麼?她一個村婦生出來的賤種,憑什麼比我美?憑什麼過得比我好?”
“像她那樣卑賤的女人,就應該活在地獄裡,過著最悲慘最痛苦的日子才對!”
杜明珠的嗓音越來越尖銳,胸口也起伏不定。
薑氏忙拍著女兒的後背,替她順氣。
她理解女兒。
其實她又何嘗不想讓杜若過得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可眼前人多眼雜,並不是發泄的地方,“好了珠兒,娘知道你難過,見不得那賤人。隻是俗話說得好,要忍人所不能忍,才能成人所不能成。咱們先穩住,等解決了這次的困境,恢複了元氣,再去跟她慢慢算賬也不遲。”
她笑笑,安撫道:“來之前,娘已經跟鳳陽府這邊的掌櫃寫過信了,讓他準備一個院子,再買幾個下人放著。”
“到時候你若是心情不好,就拿他們出氣,砍手也好,剁腳也罷,隻要你高興,都隨你。”
殺了杜若要償命。
但那些簽了賣身契的奴仆,還不是任由她們處置,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杜明珠閉了閉眼,慢慢冷靜了下來。
娘說得對,來日方長,杜若那個賤胚子,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母女倆的竊竊私語,並沒有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聽說午時之前就能抵達鳳陽府,人質們都很激動,三五成群地湊在一堆兒,聊著彼此的打算。
有的說外麵套路深,自己還是想回村,種種地養養雞,過平淡的小日子。
也有的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想去府城碰碰運氣。
還有的說今日不知明日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丟了性命,倒不如趁活著好好享受享受,也省得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正說得起勁呢,門口突然進來個年輕姑娘,一溜煙地朝著廚房跑了。
快得連臉都沒看清。
眾人停頓了片刻,很快又喧鬨起來。
金雀一進廚房,就看到杜若忙得腳不沾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喂,你怎麼還在這兒呢?”
杜若瞥了她一眼。
果然睡著涼了,聲音都是啞的,跟喉嚨破了個洞似的。
真難聽啊。
而且那臉上的血漬也還在,腫也還沒消,青青紫紫的,看著有點滑稽,哪裡還有一點之前的秀麗。
杜若很滿意。
不錯不錯,都是自己的傑作。
“我不在這兒,應該在哪兒?”杜若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