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願意收你為弟子,這是天上掉餡兒餅的大喜事,咱們可不能敷衍了事,失了禮數,務必做到三重——慎重,敬重,隆重,缺一不可。”
江湛想說顧山長應該不在意這些,想想還是算了,大嫂也是為了他好。
於是乖乖點頭,“都聽大嫂的。”
看著麵前懂事聽話的翩翩少年,杜若頗有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自豪感。
也更加堅定了決心,絕不能讓段家那些個偽君子鑽到空子,硬把女兒塞進來,否則好好的大白菜若是讓豬拱了,可就悔之莫及了……
“大嫂?大嫂?”
杜若回過神,“啊?你剛才說什麼?”
江湛:“……我說,大哥還沒回來嗎?”
......
府衙那邊,蘇清堯看著江漓身上嶄新的青色武官官服,老懷安慰。
“不愧是我蘇清堯的外甥,隨我,穿什麼都這般帥氣逼人,哈哈哈。”
江漓:“……”
“走,給你看個寶貝。”蘇清堯興致勃勃地拉著江漓往府衙後麵走,經過練武場,在旁邊的跑馬場停住了腳步。
然後啪啪拍了兩下掌,很快便有一名衙役牽著一匹高頭大馬走過來。
“大人,依您的吩咐,已經餓了兩頓。”衙役說。
蘇清堯點點頭,指著那馬對江漓介紹道:“這是我特意從軍中挑選出來的戰馬,半年前它的主人犧牲了,屍體還是它駝回來的,是匹有情有義的好馬。”
“可惜啊,馬是好馬,就是性子太烈,除了它已故的主人,誰都馴服不了。”
“再好的馬上不了戰場,不服管教,跟廢物有什麼兩樣?所以他們準備宰了它吃肉,也算物儘其用。”
“我聽說後,立馬想到了你,於是差人牽了回來。”
“你且試試看,若能馴服的話最好,你多了一份助力,它也保住了一條小命,豈不美哉?”
江漓走近兩步,仔細打量那匹馬。
毛色純黑,卻黯淡無華,亂糟糟的打著結,上麵除了大小不一的傷疤,還有腳印跟泥土的痕跡,顯然並沒有被好好地照顧和打理。
身軀倒是高大雄駿,背部寬闊而平坦,四肢穩健有力,仿佛一座堅實的山巒,每一步踏出,都蓄著雷霆之勢。
說它一腳能踹死一個敵軍,江漓也是相信的。
視線平移,一人一馬剛好對上視線。
一時間,空氣變得稀薄起來,誰都沒有出聲,隻有目光在半空中交彙,劈裡啪啦地閃著火花。
人不動,馬亦不動,似乎誰先動了,誰就輸了一樣。
這是一種無聲的較量。
半刻鐘後,馬頭傲嬌地扭到另一邊,甚至還噴了個輕蔑的響鼻。
“喲嗬?看來這家夥挺喜歡你的呀。”蘇清堯撫掌大笑。
江漓挑眉,“喜歡?”
他怎麼一點沒看出來,隻看到了滿滿的鄙視。
“江大人有所不知。”那衙役也跟著笑起來,解釋道,“這馬比驢還強,除了喂吃的,其餘時候休想靠近它一步,心情好噴你一臉口水;心情不好,給你一腳都是輕的。”
“短短半個月,已經傷了八個人了。”
“對您,算是頂頂溫柔了,而且還是在餓了兩頓的情況下。”
原來如此,江漓點點頭,看來第一印象還不錯。
那就再接再厲吧。
他一步一步,試探地靠近黑馬,朝它緩緩伸出了手。
黑馬也緩緩地抬起了……蹄子。
“小心啊!”蘇清堯緊張地縮起了大肚腩,兩隻眯眯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匹刺兒馬,生怕它暴起傷人。
江漓的手,輕輕落在了馬背上。
黑馬仰頭重重地噴出一口濁氣,蹄子猛地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踹向了江漓的不可描述之處。
江漓一閃身,險險地避開了這致命一擊。
蘇清堯嚇得咬手手。
這該死的臭馬,不講武德!
幸好江漓武功高強,要是因此廢了,他可怎麼跟人家媳婦兒交代。
轉頭看著那衙役,沒好氣地道:“這畜生喜歡踹人命根子,你怎麼也不知道提醒一聲?”
“冤枉啊大人。”衙役無辜叫屈,“之前那八個人傷的也不是命根子啊,都是肚子。“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我知道了!是因為江大人長得高,所以才……“
蘇清堯一琢磨,好像是這麼個理。
忍不住又嘚瑟地挺起了胸膛,他的外甥,就是這麼出類拔萃,連身高都比彆人高一大截。
果然外甥隨舅,嘿嘿。
那邊,江漓已經一縱身躍上了馬背,用力一拽韁繩。
黑馬抬起前蹄仰天嘶鳴,風馳電掣般衝進了跑馬場。
緊接著,旋轉、跳躍、想方設法地要將人拋下。
可惜無論它如何努力,背上的男人就好像五指山一樣,死死壓著它,怎麼都甩不掉。
本來肚子餓就不高興,這下子更是如同火上澆油,瞬間爆怒。
看著跑馬場上險象環生的情景,蘇清堯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衙役更是大氣不敢出,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愧是擊敗鬼方國蠻子的人,果然天生神力,非凡人可比。
之前聽說了這黑馬的威名,好幾個兄弟不信邪,紛紛跑過來長見識,連武功最好的熊大人都特意跑來試騎。
結果來的時候信心爆棚,走的時候灰頭土臉,沒一個人能堅持三個回合。
還是這位江大人厲害,竟然這麼久了都沒摔下來!
一個時辰後,馬兒終於折騰累了,再也沒了方才的傲氣,焉頭巴腦地扭頭,衝江漓心不甘情不願地噅了聲。
這就算是認了輸,也認了主。
蘇清堯喜不自勝,背著手,邁著官步走過來,笑得合不攏嘴,“好樣的,舅舅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衙役也連聲道著恭喜。
有了這麼靈性的馬兒助陣,不管是行軍還是作戰,對江漓來說,都將如虎添翼。
“既然馴服了此馬,日後便要善待它,不能單單隻將它當成一匹畜生來騎,而是並肩作戰的戰友。”
蘇清堯胖手一揮,“來吧,給你的戰友取個好聽點的名字。”
江漓思索片刻,然後說:“不如就叫……鐵血?”
蘇清堯嘴角抽了抽:“……”
又是鐵字輩兒的,老仆叫老鐵頭,狗子叫鐵蛋,如今又多了個鐵血,一屋子鐵疙瘩。
“咳咳,好聽好聽,就叫鐵血吧。”
你喜歡就好。
蘇清堯還有事要交代,便讓衙役把鐵血先牽下去,拿最好的飼料喂著,然後帶著江漓回了自己日常休憩的後堂,吩咐人端來好酒好菜。
吃飽喝足之後,蘇清堯開始叮囑一些注意事項。
江漓即將上任的軍營位於近郊二十裡開外的蝴蝶穀,地處隱蔽,藏在深山之中,共有三萬兵馬,由鳳陽守備袁坤統領……
“袁坤?”江漓微微挑眉,“昨日的認親宴,袁家似乎並未來人?”
蘇清堯點頭,有些難以啟齒:“這便是我要特彆交代你的事,不瞞你說,我跟袁坤那廝……是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