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掌櫃卻有些猶豫,沉思片刻後道:“還是請示過世子再說吧。”
杜氏跟其他人不一樣,她有後台,又是杏林會的七大長老之一,一旦出了問題,蘇清堯豈能善罷甘休?肯定要大查特查。
萬一查到保和堂頭上,可就大大不妙了。
湯掌櫃轉身進屋,打算去給保和堂的幕後主子——也就是北安侯府的世子爺薑淮左傳信。
在大堂裡跟腳步匆匆的皇甫大夫撞了個正著。
皇甫大夫隨口跟湯掌櫃報了聲備,說是袁家小姐又犯病了,守備府派人過來請他出診。
然後便帶著徒弟急急地出了門。
聽了這話,湯掌櫃頓時安心了不少。
第一醫館有杜氏,他們保和堂同樣有皇甫大夫。
皇甫大夫雖然沒有神醫之名,但醫術一樣精湛,經驗豐富不說,為人還謹慎嘴嚴,十幾年來遊走在達官顯貴們的府中,深受信賴。
有他坐鎮,保和堂倒不了。
那杜氏畢竟年輕,又是個女流之輩,閱曆淺薄。
那些家夥隻是圖一時新鮮罷了,等過些時日杜氏的風頭過了,自然就會回流。
想了想,湯掌櫃還是進了房間,提筆給薑淮左寫信。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該請示還是要請示的。
說不定世子有更好的辦法,能不費吹灰之力,一棒子打死杜氏呢?
......
按照規定,每個病人至多隻能有兩位親屬陪同,沒輪到的先在待診區候診。
候診區提供茶水、瓜果點心什麼的,甚至還放了幾本才子佳人的話本子。
倒是一點也不悶。
輪到時,會有專人叫號。
那十個病人大都是些頑疾沉屙,比如風濕頭痛之類的老毛病。
不嚴重的,杜若就開了方子讓他們去藥鋪買,並約好複診時間。
沒辦法,醫館的藥櫃現在還是空的,藥材采購單杜若已經交給溫世沅了,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入櫃。
病情比較嚴重、目前的藥物無法達到治療效果的,就隻能從係統裡買了。
反正都是從藥箱裡拿出來的,外人也不清楚來曆。
二樓診室,杜若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
隻剩最後一個病人了。
總的來說,開業第一天,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正準備接著叫號,樓下忽然傳來了喧鬨聲。
......
幾個女人大搖大擺地走進醫館。
為首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富態女人,穿得很是體麵,身後跟著兩三個丫鬟婆子,態度傲慢地說要找杜神醫。
“我們是守備府袁家的人,我家小姐身子不適,請杜神醫過府看診。”
說是請,下巴卻抬得老高,一副不容拒絕的語氣。
柯大夫心中老大不高興,笑容也淡了下來,“抱歉,我們醫館有規定,如無特殊情況,隻坐診,不出診。”
“特殊情況?”女人輕嗤一聲,“守備府這三個字,還不夠特殊麼?”
說完,一把推開柯大夫,帶著人就要往樓上衝。
卻在樓梯口,被一個黑袍青年阻住了去路,青年抱著劍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們,冷聲道:“請出示號子。”
“號子?”女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小兄弟,招子放亮點,知道我們是誰家的麼?我們可是守備府的人,我家大人是你家主子的頂頭上司,你確定要攔我?”
冷麵不動如山,“沒有號子,禁止通行!”
女人怒了,朝身後的丫鬟婆子使了個眼色,幾人不管不顧便去推搡冷麵。
咣,冷麵拔劍抵在領頭女人的鼻尖處,聲音比方才更冷了幾分,“各位若非要硬闖,就彆怪我刀劍無眼了。”
“你、你敢!”女人沒想到這愣頭青竟如此不上道,也有點被嚇到了,後退了兩步,色厲內荏地瞪著他。
見情勢不對,柯大夫趕緊上前拉住了冷麵,“冷兄弟冷靜,切勿動手。”
轉頭對那女人說:“還請這位夫人稍安勿躁,容我上去跟杜神醫稟告一聲。”
“夫人不敢當,我姓錢,隻是守備夫人身邊伺候的一名管事媽媽罷了。”女人哼道。
柯大夫暗暗翻了個白眼。
還以為什麼了不得的身份呢,這般囂張跋扈,原來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下人啊。
能把下人縱成這副德行,看來袁夫人也不是什麼好玩意。
他沒再說話,抬腳上樓進了診室,把這事兒給杜若說了。
“守備府要請我出診?”杜若有些詫異。
袁家跟蘇府不和,她是知道的,昨晚臨睡前江漓跟她提過這事兒。
鳳陽府那麼多醫術高明的大夫,袁家怎麼偏偏尋到她這裡來?要知道,她可是蘇府的外甥媳婦。
想了想,杜若讓老徒弟去把人請上來,她先問問。
很快那位錢媽媽就端著架子進了診室,先是快速掃了杜若一眼,然後敷衍地躬了躬身子。
“杜神醫有禮,我家夫人特意遣我來,請杜神醫過府為我家小姐看診。”
杜若點點頭,問道:“你家小姐病了多久?可請過大夫?大夫怎麼說?”
“好幾年了,請過,沒說什麼。”錢媽媽不冷不熱地回道,“杜神醫何必問那麼多,去看過不就知道了。”
才問兩句就不耐煩了,這態度,哪裡有一點求醫的樣子。
想到江漓還要在守備大人手下討生活,杜若便也沒有計較,笑笑道:“那你稍等片刻,我還有最後一個病人,看完就可以動身了,很快的。”
“我家夫人跟小姐還等著呢,耽擱不得,還是現在就動身吧。”錢媽媽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態。
杜若淡淡瞥她一眼,沒有理睬。
既然好幾年了,那也就不是急症了,一般來說不會立即致命,晚點去並不要緊。
她堅持把那個病人看完,開好了方子,這才起身提起藥箱。
“走吧。”
柯大夫不放心自家師父,堅持自己背藥箱跟著去,冷麵亦步亦趨。
結果剛走出醫館大門,就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止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