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袁夫人很明顯是故意針對自家夫人,冷麵進不來,保護夫人的重任就全靠她了!
到了主院門口,董氏停下腳步。
守在門口的那個白胖婦人立馬笑著迎上前,諂媚地叫了聲“少夫人”。
董氏點頭嗯了聲,“勞煩媽媽去稟告母親一聲,就說杜神醫到了。”
白胖婦人的視線落到了杜若身上。
杜若衝她呲了呲牙。
喲,老熟人啊。
不對,是老熟狗。
狗仗人勢的狗。
錢媽媽似笑非笑,“杜神醫昨兒不是挺硬氣的麼,推三阻四的請都請不來,怎麼這會子自己巴巴地找上門來了?”
杜若眨巴眨巴眼,偏頭對著董氏道:“貴府的狗養得挺凶啊。”
紅苕噗嗤笑出了聲,被錢媽媽瞪了一眼,立刻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比眼睛大嗎?我贏了!
董氏皺了皺眉,不悅道:“杜神醫是貴客,媽媽說話注意分寸。”
錢媽媽氣得牙根癢癢,卻屁都不敢放一個。
帶著滿腹怨氣進了佛堂,她添油加醋地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說少夫人不懂事,偏幫外人。
說杜若仗著蘇府的勢,半點不將守備府放在眼裡雲雲。
“豈有此理。”袁夫人本來就因為女兒的病心情不好,聽了這話更是如同火上澆油,“那杜氏得了教訓還是不上道,果然是小門小戶出身的賤皮子,冥頑不靈。”
錢媽媽撇嘴附和,“就是,她也不想想,得罪了咱們守備府會有什麼後果,真不怕她男人錘她麼?”
袁夫人伸出纖纖素手,在錢嬤嬤的攙扶下從蒲團上站起身,淡聲吩咐:
“把人帶去小廳,晾著,待我梳妝完畢,再去好好會會她。”
錢媽媽眼珠子轉了轉,“夫人的意思是,要見?”
“自然要見。”袁夫人姿態優雅地撫了撫頭上的鸞鳳釵,嘴角勾起,“那杜氏是溫世沅千挑萬選捧出來的人,皇甫大夫也對她多有推崇,想來醫術不差。我就給她個機會,讓她戴罪立功。”
“隻要她能治好嬌嬌的病,不光之前的事一筆勾銷,我還要奉她為座上賓,許她千金厚禮,還要讓老爺好生提攜她男人。”
“要是治不好,哼……”
話沒說完,但錢媽媽跟隨袁夫人多年,哪裡不懂她的意思。
治不好,妻債夫償,江漓在軍營的日子可就精彩咯。
男人在外麵受了氣,回來能給婆娘好臉色?才怪。
杜氏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想到這裡,錢媽媽心裡憋著的那口鬱氣終於吐了出來,響亮地應了聲是,轉身興衝衝地回複董氏去了。
就這樣,杜若在小花廳裡又等了半個時辰。
幸好有董氏陪坐,兩人說說話兒,倒也不算枯燥。
杜若問起袁天嬌過往的病曆。
董氏嫁進守備府三四年了,對小姑子的情況自然知之甚詳,絲毫沒有隱瞞,和盤托出。
據她說,袁天嬌初次發病是在五歲那年。
不知為何,莫名其妙出了一身紅疹子,又疼又癢。
而且還瘋狂打噴嚏,根本停不下來。
這還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臉,跟加了酵母的麵團似的,肉眼可見地發腫膨脹。
本來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瞬間變成了豬頭。
醜得嚇人。
後來又發作了好幾次,症狀一次比一次嚴重,最開始三五天就能緩解,近兩年來至少需要半個月才能徹底恢複。
全鳳陽府的大夫都請遍了,包括溫世沅、杏林會七大長老,甚至還有宮裡榮養歸家的太醫。
都說是癮疹。
“就是過敏。”腦海中,係統提示道。
杜若不動聲色,繼續往下追問:“那他們有沒有說怎麼治?”
“說了,說無解。”
“還說這個病一般人表現輕微,不治療也沒什麼大礙;嬌嬌屬於特彆嚴重的,而且有可能隨著年齡增長,越來越嚴重。“
“唯一的辦法,便是遠離致病因,儘量不讓它發作。”
“病因找到了嗎?是什麼引發的?”
董氏搖頭,又點頭,“起初不知道,後來次數多了,才確定是狗的發毛。”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守備府是不允許飼養任何牲畜的,連雞鴨都要在外麵褪乾淨了毛才能被送進來。”
“可這樣下去終歸不是長久之計,嬌嬌天性活潑,愛玩愛鬨,總不能一直拘在家裡不讓出門。”
“到了外麵,又難免會碰到貓貓狗狗,防不勝防。”
“這次便是如此,前兩天跟幾個小姐妹一道出去遊玩,結果不曉得打哪裡竄出一條小白狗,蹭了嬌嬌一下,回來就發病了……”
“狗沒事吧?”杜若下意識問了句。
咳咳咳!
董氏被口水嗆著了,忙拿帕子掩住了嘴。
“杜神醫還真是容易分不清重點呢。”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錢媽媽再也按捺不住,陰陽怪氣道,“昨兒為了個一身臭汗的窮鬼流民,不肯來給我家小姐看診,到底是條人命,就當勉強說得過去好了。”
“可這會子,您竟然關心野狗勝過我家小姐,簡直匪夷所思。”
“莫非在杜神醫的眼裡,我家小姐還比不過一個畜生?”
杜若睨了她一眼,低頭悠哉悠哉地啜了口茶水。
“呐呐呐,這種大不敬的話是貴府這位媽媽說的,可不是我家夫人說的啊。”
小丫鬟紅苕反應極快,脆亮的嗓門響徹整個花廳,理直氣也壯:
“袁小姐吉人天相,當然不可能有事啦。”
“我家夫人最是心善,哪怕是小花小草小螞蟻,也不忍心見死不救的,所以才對那條狗表達了一下關心而已。”
“反倒是這位媽媽,幾次三番地嘲諷我家夫人,怪她不該出手救治昨天那位可憐的大叔。”
“心腸這麼壞,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她拍了拍胸口,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幸好我們江府沒有這樣的人,不然奴婢晚上都要睡不著覺了……”
杜若眼底漾起笑意,嘴上卻嗬斥道:“沒一點規矩,主子說話,你逞什麼能?”
“奴婢該死。”紅苕認錯態度十分之良好。
認完罪還不忘嘟囔:“是她先沒規矩的……”
這眼藥上的,把錢媽媽氣得頭腦發暈,指著紅苕就要開罵:“你個小賤人……”
“夠了!”董氏手裡的茶盞重重往桌麵上一放,冷下臉來,“錢媽媽,你是母親身邊得用的老人,我素來也給你幾分臉麵,但你若是恃寵生驕,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就彆怪我不講情麵,出手懲戒了!”
話音剛落,一道慵懶的嗓音忽然在門口響起。
“誰敢懲戒我的人?”
錢媽媽神情一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