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嬤嬤眉頭微動,餘光瞥見杜若往這邊走過來,從袖子裡摸出一錠銀子丟到月牙身上,冷聲道:
“還等什麼,莫非想跟她一起走?”
兩個婆子不敢再拖延,手腳並用爬上驢車,催促著車夫跑快點。
月牙的哭聲漸漸遠去,直到徹底聽不見。
蓉嬤嬤這才上前給杜若行禮,“夫人。”
杜若點頭嗯了聲,“嬤嬤和月牙以前關係很好?”
“是很好,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蓉嬤嬤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隻是陳述著一件彆人家的事,“老奴丈夫和兒子過世後,便認了莊子上莊頭的女兒月牙為乾親,權當是有個寄托。”
“月牙是個好孩子,曾給老奴帶來了許多歡樂時光,老奴待她也如親生孩兒一般。”
“隻是人心易變,這孩子越長大越不成個樣子,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去走歪門邪道,讓老奴失望透頂,昔日的情分終究是被磨滅了……”
“原來如此。”杜若笑笑,“嬤嬤大義滅親,不徇私情,著實令人佩服。”
蓉嬤嬤垂眸,“謝夫人誇獎。”
杜若深深看蓉嬤嬤一眼,與她擦肩而過,進了府。
身後亦步亦趨的紅苕快走兩步,低聲道:
“夫人,奴婢和月牙是一個莊子上的人,從小一塊兒長大,月牙她爹是莊頭,日子比我們好過些,她認了蓉嬤嬤為乾娘後,蓉嬤嬤確實極為照顧她,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緊著她,自己省吃儉用也要給她買漂亮衣裳。”
說到這裡,紅苕露出感慨的神色:
“那時候我們可羨慕月牙了,比起她親生爹娘,蓉嬤嬤對她的疼愛有過之而無不及,有一次月牙生病發熱,燒得神誌不清,是蓉嬤嬤冒著大雪走了十幾裡山路,頭都磕破了才請來了大夫,救了月牙一命。”
“上次蘇府老夫人去莊子上挑人,大夥兒都知道是個好去處,爭得頭破血流,還是蓉嬤嬤發了狠,才把月牙塞了進來。”
哦?杜若越發被勾起了好奇心,“既然她們感情那麼好,為什麼月牙出事,蓉嬤嬤一點情麵都不講,甚至從未在我麵前為月牙說過好話?”
這不合理啊。
紅苕也想不通,“奴婢也覺得奇怪,自從來到府上後,蓉嬤嬤就對月牙愛搭不理的,月牙多次想跟她親近,都被躲了開去,跟換了個人似的。”
“不知道她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鬨成了這樣……”
杜若心頭驀地閃過某個念頭,卻一閃即逝,沒能抓住。
算了,她要操心的事已經夠多了,實在無暇分心,隻要蓉嬤嬤工作上不出差錯,其它的都不重要。
“你去把蓉嬤嬤叫到主院,我有事交代她。”
不一會兒,人就來了。
杜若將鄭氏的嫁妝準備事宜交給了她去辦,蓉嬤嬤經驗豐富,這方麵是行家裡手,自然駕輕就熟。
問清楚嫁妝的規格後,蓉嬤嬤便說會儘快著手安排。
出去的時候,剛好和進來的鄭氏打了個照麵。
蓉嬤嬤微微躬身朝她頷首,“鄭娘子。”
鄭氏如今倒有了幾分當家娘子的氣度,笑著點頭:“嬤嬤辛苦了。”
望著蓉嬤嬤遠去的背影,鄭氏坐到女兒對麵,疑惑道:“奇怪,我怎麼感覺蓉嬤嬤心情很好的樣子?”
杜若喝茶的手一頓,“有嗎?”
“有啊,平日裡跟誰欠她好幾百兩銀子似的,總是板著個臉,對誰都沒有好臉色,剛才居然主動向我行禮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過辦事能力確實沒的說,把府裡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我愣是插不上手。”
“哦對了。”說了兩句閒話,鄭氏這才將主題拉了回來,“你沒跟女婿提什麼嫁妝的事吧?”
杜若放下茶盞,拉住了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娘,我是不是你親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