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婆子的喪事一切從簡。
江漓說是自己祖母的臨終遺言,不想鋪張浪費。
至於是真是假,其他人又沒在場,誰又能說不是呢?
反正一切以逝者的遺願為大。
一副普普通通的鬆木棺材,鎮上棺材鋪現成買來的,隻請了江氏族人和幾個族長過來吃席,摔盆打幡的人是江宗寶。
本來江族長定的是江漓,畢竟他最有出息,但被江漓拒絕了。
“堂兄才是長子長孫,又是在祖母跟前長大的,感情深厚。更何況,當初分家的時候就說了,我們二房隻負責出每個月五百文的養老銀,其它生老病死全歸大房,於情於理都該是堂兄才對。”
江族長知道江漓對閻婆子有怨,也沒有勉強。
從骨骼亭回來,他第一時間將江漓和杜若喊到了屋裡,關上門,拐杖在地上敲得震天響。
“閻如玉害苦了我們江氏一族啊!”
當著人前江族長不好說這話,如今隻有江漓兩口子在,他哪裡還忍得住。
“你說她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會子死,眼瞅著大郎如日中天,官運亨通,二郎馬上也要下場考鄉試了,這下可好,她一死,按律你必須丁憂至少一年,二郎鄉試也泡了湯。”
“那可是三年一度的鄉試啊!”
“白白浪費三年寶貴時光,就因為閻氏這個禍害!活著糟踐二房,死了還連累你們!”
越說越激動,江族長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臉都氣紅了。
“我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她自尋死路!好,她瘋了我不怪她,可你看大房那一家子都是些什麼汙糟玩意?”
“那江宗寶好吃懶做,又貪圖享受,偏手裡沒錢,硬是將自家妹子騙出了門,不知道賣去了哪個肮臟地。”
“郝金枝沒個孫媳婦樣,屁事不管,隨便閻氏這個祖母跳河還是跳糞坑,半點不上心。”
“唯一得用的曹氏說是尋女兒去了,好幾個月了都沒見回來,不知是死是活。”
“但凡他們稍微用點心,你祖母再怎麼樣也能再拖個一兩年,不至於連累你和二郎。”
“真是被他們坑死了!”
丁憂一年,一年後還沒有江漓的位置,誰說得準?
還有江湛,以他的才學鄉試必中,甚至解元都是大有可能。
少年才子,驚才絕豔,定將一鳴驚人,前程無限。
趕超他爹江墨年當年的風光也未可知。
可這一切,就因為閻婆子的死,全部擱置甚至毀於一旦。
想起這些,江族長就恨得牙根癢癢。
江漓倒是雲淡風輕,“無妨,一年而已,算不得什麼,我對自己有信心,不會耽誤事的,正好多陪陪娘子。”
“你呀你呀!”江族長點著他笑罵,“就是個老婆奴,沒出息!”
杜若笑著安慰道:“放心吧族長爺爺,以相公的本領,爬到頂峰是遲早的事,晚一年罷了。”
“這個我自然是信的。”江族長長籲短歎,“隻是可惜了二郎……”
杜若和江漓相視苦笑。
大昭以孝治天下,嫡親長輩去世,官員和學子必須守孝一年,這是鐵律。
若是匿喪不報,一旦事情敗露,可不隻是丟官卸職那麼簡單,嚴重的話是要流放甚至砍頭的。
等唄,那還能怎麼辦?
就在三人惋惜歎氣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喧鬨。
江桐砰砰拍響了房門,語氣急迫中透著驚慌失措,“祖父!大郎!快、快出來啊!有大批人馬朝著咱們村兒來了!不確定是否來者不善!”
大批人馬?
三人麵麵相覷,快步走出去查看。
院子裡,江族長家的幾十口子人都跑了出來,個個惴惴不安。
姚玉蘭拉住了杜若,一臉緊張道:“不會是土匪吧?”
杜若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沒事,我家相公是土匪克星,誰怕誰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