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不會的!我父兄不會那樣對我的!我是侯府千金,我還有翻身的本錢,我不會就這樣輕易被打倒的!”
杜老夫人好笑地搖搖頭,“會不會,你自己心裡有數,你願意自欺欺人,我無所謂。”
她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提起地上的行囊,抬腳走人。
走了兩步又回頭,定定地看著薑氏那張麵目全非的臉,“看在多年婆媳的份上,好心勸你一句:彆再對阿蠻動什麼歪心思了,否則的話,隻有死路一條。”
“你好自為之。”
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看著那道佝僂的背影消失在花園儘頭,薑氏隻覺得渾身發冷,眼前也陣陣發暈。
天,漸漸黑沉,如同一張大網籠罩著她,令她喘不過氣來。
轉頭四望,到處冷清淒涼,哪裡還有一點之前的熱鬨風光?
明明出門前還好好的啊……
明明珠兒和她打過包票,說這次一定能徹底扳倒杜若那個賤人,連同她那一大家子,一起下地獄。
可是為什麼,到頭來下地獄的變成了杜府?
薑氏一屁股坐到石凳上,卻忘了自己剛挨過板子,疼得一下子彈了起來,慘叫出聲。
懷裡的孩子受到驚嚇,也跟著嚎了起來。
薑氏忙抱著他哄了哄,強迫自己冷靜。
杜府被封了,什麼都拿不出來,本來還可以去保和堂那邊支點銀子的,但是保和堂之前因為造杜若的黃瑤,還有不當競爭,也被查封了,湯掌櫃更是被判了流放,估計都上路了。
來了鳳陽府那麼久,她因為懷著身子,一直深居簡出,和那些貴婦們更是沒什麼來往。
思來想去,竟然連一個能幫忙的人都沒有……
就在薑氏努力思索對策的時候,兩個衙役拿著封條大步走了進來,提醒她快點離開,大門要上鎖了。
薑氏咬了咬牙,放低了姿態懇求道:
“兩位官爺,天寒地凍,孩子又小,能不能讓我帶走幾件換洗衣裳和被褥?”
“可以。”看在孩子的份上,衙役們倒是沒有為難她。
就這樣,薑氏抱著兒子,在杜府門前的屋簷下鋪了兩床被子,瑟瑟發抖地就將了一晚。
幸好昨天出門前身上帶了幾十兩銀票,沒被抄走。
她打算等天亮了就去租個小點的院子,自己可以露宿街頭,卻不能讓兒子也跟著受這份罪,必須得有個落腳的地方才行。
然後再給兄長寄一份急信,求他幫忙在朝中周旋一番。
杜仁美就算了,靠不住,隨他去吧。
但珠兒還年輕,就算一時行差踏錯,也罪不至死。
況且珠兒和兄長之間,還有那層不可說的關係。
兄長總不可能忍心見死不救吧?
這樣想著,薑氏也這樣做了。
租的院子又小又偏,還漏雨,但勝在便宜,一個月四百文,夠她住好一陣子的了。
筆墨紙硯倒是大頭,足足花了她五兩銀子,但是沒辦法,信是非寫不可的,珠兒還等著救命呢。
寫好信,用火漆封口。
然後抱著兒子去了最近的驛站,多花了好幾倍的價錢,拜托驛卒務必儘快把信送到京城去。
做完這一切,薑氏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嘴巴和臀部疼痛的愈發厲害起來,數了數剩下的銀子,薑氏一咬牙,還是決定去醫館買點藥膏塗一塗。
要是留疤就不好了。
她心不在焉地走出驛站大門,差點在門口和一個男人撞了個滿懷。
男人連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是在下唐突了,這位大姐沒事吧?”
要是放在平日,薑氏少不得要訓斥對方一頓的,沒長眼睛麼?
但現在,她實在沒那個心情和精力折騰了,懶得搭理男人,冷著一張腫脹的臉走了。
男人撓了撓頭,也沒在意,一瘸一拐地走進了驛站。
剛準備張口說要個大通鋪,就聽見幾個驛卒嘀嘀咕咕,說薑氏如何如何,語氣中滿是唾棄。
他豁然抬頭,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你們說方才那位抱孩子的婦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