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衝刷著緬北小鎮的石板路,積水在街燈下反射出破碎的光。
樓望和站在街心,雨水順著他額前的發梢滴落。在他眼中,世界被分割成兩個維度——一個是尋常的雨夜街道,另一個是由無數細微能量軌跡構成的透明網絡。十五個埋伏者的位置、他們手中武器的能量波動、甚至每個人呼吸時胸腔起伏的節奏,都清晰無比地呈現在這片網絡之中。
“左邊七個,右邊五個,後麵三個。”樓望和的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有些驚訝,“左邊領頭的腰間有槍,右邊第二個手裡是淬毒匕首。後麵三個……是重武器,可能是***。”
樓和應和沈清鳶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這已經不是“賭石神龍”的能力範疇了,這是戰場上的戰術預判。
“望和,你……”樓和應欲言又止。
“爸,清鳶,待會兒聽我指揮。”樓望和活動了一下手腕,剛才那道傷口已經完全愈合,皮膚光滑如初,隻是多了一層極淡的、玉質的光澤,“我的眼睛……能看見他們的動作軌跡。”
沈清鳶握緊玉刀,刀身在雨水中泛著溫潤的白光:“仙姑玉鐲有護主之能,我可以擋一陣。但這麼多人……”
“不用硬拚。”樓望和盯著前方黑暗的拐角,“他們想活捉我,至少夜滄瀾的命令應該是這樣。所以第一波攻擊不會下死手。我們要做的,是製造混亂,找突破口。”
話音剛落,前方的黑暗中,人影幢幢。
十五個黑衣人如鬼魅般湧出,將三人圍在中間。為首的是個獨眼龍,左眼戴著黑色眼罩,右眼在雨夜裡閃著凶光。
“樓少爺,”獨眼龍的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夜爺有請,何必鬨得這麼不愉快?”
樓望和沒有回答,隻是用那雙綠金色的眼睛掃視全場。在他的視野裡,每個人的能量場都像一團燃燒的火——獨眼龍的最旺,顏色暗紅,帶著血腥氣;其他人多是灰黑色,氣息駁雜。隻有角落裡一個瘦小的黑衣人,能量場呈淡青色,波動穩定,顯然是這群人裡真正的威脅。
“清鳶,”樓望和低聲道,“注意右後方那個瘦子,他是高手。”
沈清鳶微微側頭,玉刀的光芒隱約照出那人輪廓——確實瘦小,幾乎隱沒在同伴的陰影裡,但握刀的姿勢極其標準,雙腳站立的位置也暗合某種步法。
“知道了。”
獨眼龍見樓望和不答話,冷哼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動手!”
七個黑衣人從左側撲來。正如樓望和預判的,他們沒用致命武器,而是甩出幾條特製的金屬鎖鏈——鎖鏈儘頭是帶倒鉤的爪扣,顯然想活捉。
“低頭!”
樓望和一聲低喝,三人同時俯身。鎖鏈從頭頂掠過,爪扣相互纏繞,反而限製了那七個人的行動。
就是現在!
樓望和動了。他的動作並不快,卻精準得可怕——每一步都踏在雨水的縫隙裡,每一拳都打在對手發力的節點上。第一個黑衣人還沒反應過來,手腕就被扣住,整個人被甩出去,撞翻了兩個同伴。
“透玉瞳”升級後的“龍淵瞳”,讓樓望和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不隻是動作軌跡,還有肌肉收縮的瞬間、重心轉移的預兆、甚至呼吸節奏與發力時的關聯。這就像賭石時看原石——表皮之下,內裡的結構、紋路、裂紋走向,全都一目了然。
人體,也不過是一塊更複雜的“原石”罷了。
第二個黑衣人揮拳砸來,樓望和側身避開,手指在對方肘關節處輕輕一彈。那人整條手臂頓時麻痹,拳頭軟綿綿地垂下。
第三個、第四個……不到十秒,左側七個人全倒下了。不是重傷,但都暫時失去了戰鬥力——不是關節錯位就是筋腱被製,手法精準得令人膽寒。
獨眼龍獨眼中閃過震驚,隨即轉為狠厲:“用家夥!”
右側五個黑衣人抽出匕首,刀刃在雨中泛著幽藍的光——果然淬了毒。但他們剛踏前一步,沈清鳶的玉刀已經迎了上去。
仙姑玉鐲所化的短刀不過一尺來長,在沈清鳶手中卻舞出一片光幕。刀光所過之處,雨水都被劈開,形成短暫的空隙。更詭異的是,那些淬毒匕首碰到玉刀的光芒,刀刃上的幽藍光澤竟然在迅速消退。
“玉能解毒!”沈清鳶清喝一聲,刀光更盛。
她雖是個女子,身手卻極為靈巧,步伐輕盈如踏蓮,刀法綿密似織網。五個黑衣人被她一人攔住,竟無法突破。
但真正的危險來自後方。
那三個手持重武器的黑衣人終於動了。他們抬起槍口,不是對準樓望和,而是瞄準了樓和應——顯然想通過控製樓父來逼迫樓望和就範。
樓望和眼中金芒暴漲。
在“龍淵瞳”的極致視野裡,他看到了更多——槍膛裡子彈的能量軌跡、擊發時火藥燃燒的預兆、甚至開槍者扣動扳機前手指肌肉的微顫。
來不及了。
距離太遠,他衝不過去。
但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樓望和做了一件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事——他抬起手,不是擋子彈,而是對著那三把槍,虛虛一握。
胸腔裡那股沸騰的力量再次湧動,這一次更加洶湧。他感覺自己的眼睛在發熱,視野中的能量網絡劇烈震蕩。然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三把槍的槍管,在擊發前的瞬間,同時彎曲了。
不是被外力撞擊,而是像被無形的手生生扭彎的。金屬發出令人牙酸的**,槍口指向了地麵。
砰!砰!砰!
三聲悶響,子彈打進了石板路,濺起碎石和水花。
開槍的三個黑衣人愣住了,低頭看著手中變形的武器,臉上寫滿驚恐。
“妖、妖術!”有人顫抖著喊。
獨眼龍也後退了一步,獨眼中第一次露出懼意。但他畢竟是經驗豐富的老手,立刻意識到問題的關鍵:“那個瘦子!快!”
一直隱在角落裡的瘦小黑衣人終於動了。
他的動作快如鬼魅,前一秒還在十米開外,下一秒已經出現在樓望和麵前。手中不是刀也不是槍,而是一對漆黑的、骨質般的短刺。
短刺刺出的瞬間,樓望和瞳孔緊縮。
在“龍淵瞳”的視野裡,這對短刺的能量波動極其詭異——不是金屬,不是玉石,而是某種……活物的氣息。刺尖上縈繞著一層肉眼難見的黑氣,所過之處,連雨水都被腐蝕出細小的空洞。
劇毒!而且是能侵蝕能量的劇毒!
樓望和想躲,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跟不上眼睛的反應。剛才連續使用“龍淵瞳”已經消耗了大量精力,此刻他的動作慢了半拍。
短刺已經刺到胸前。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影擋在了他麵前。
是沈清鳶。
她不知何時擺脫了那五個黑衣人,玉刀橫在胸前,硬生生擋住了雙刺。但短刺上的黑氣與玉刀的白光碰撞,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玉刀的光芒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
“清鳶!”樓望和驚呼。
沈清鳶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我沒事……這毒傷不了仙姑玉鐲的根本,但會暫時壓製它的力量。”
瘦小黑衣人一擊不中,立刻後退,身形再次隱入黑暗。但他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飄忽不定:“龍淵瞳……果然名不虛傳。可惜,你還沒完全覺醒。”
樓望和扶住沈清鳶,發現她握刀的手在微微顫抖。玉刀上的白光確實弱了許多,刀身甚至出現了幾道細小的裂紋。
“你怎麼樣?”
“還能撐。”沈清鳶咬牙,“但他說得對,樓望和,你的能力還不穩定。剛才那一下……”她看向遠處那三把彎曲的槍,“是龍淵瞳的‘禦物’之力吧?但消耗太大了。”
樓望和點頭。他現在感覺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一樣,太陽穴突突地跳,視線也開始模糊。過度使用這種能力的代價,比想象中更大。
獨眼龍看出他們的虛弱,獰笑道:“強弩之末。全都拿下!”
剩下的黑衣人再次圍攏。
但就在這時,街道儘頭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
兩輛黑色的越野車衝破雨幕,急刹在街口。車門打開,十幾個身穿深藍色製服的人跳下車,手中持著特製的防暴器械——不是槍械,而是一種帶磁吸裝置的金屬網槍。
“緬北玉石安保隊!”為首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胸前徽章在車燈下反光,“所有人放下武器!”
獨眼龍臉色一變:“安保隊怎麼會……”
“夜滄瀾的人越界了。”安保隊長冷冷道,“公盤期間,任何勢力不得在鎮內動武。這是緬北玉石協會的鐵律。你們是想挑戰整個協會嗎?”
黑衣人麵麵相覷,看向獨眼龍。獨眼龍獨眼閃爍,最終咬牙揮手:“撤!”
十幾個人迅速退入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那個瘦小黑衣人在離開前,深深看了樓望和一眼,那眼神冰冷如毒蛇。
安保隊長走到三人麵前,目光在樓望和臉上停留片刻:“樓少爺,受驚了。我是安保三隊的隊長,岩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