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侯府裡的人漸漸地發現隻要郡主出現的地方,通常都會有一個清俊少年的身影如影隨形。
那少年便是那位宿神醫的弟弟。
宿觀弋平日裡本就很少在侯府的眾人麵前露麵,他這番反常的舉動自然也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這日午後,侯夫人正倚在軟榻上,聽著身邊貼身的王嬤嬤稟報府內雜事。
“夫人,老奴今日還瞧見那位宿公子又陪著郡主去花園了。說來也怪,那位宿公子平日裡看著冷冰冰的,對誰都愛搭不理,可一到了郡主跟前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殷勤得很……”
侯夫人聽著,心中正奇怪。
宿神醫的那個弟弟她也是有印象的,是個麵容極為精致的少年。隻不過那神色看起來頗為冷淡,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怎麼會突然跟自己的女兒走得這麼近?
正巧那王嬤嬤又補充道:“夫人您是沒見著,剛剛老奴路過湖心亭那邊,還瞧見郡主和那位宿公子在那兒呢。”
侯夫人心中一動,準備親自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在一片茂密的垂柳之後停下了腳步,朝著那湖心亭的方向望了過去。
隻見自己的女兒今日穿著一身嬌嫩的粉色羅裙,正慵懶地依靠在亭子的朱紅色欄杆上。
而在她的身邊正站著那個少年。
少年伸出一隻手,在他的指尖上竟然停留著一隻異常美麗的蝴蝶。他就這樣將那隻蝴蝶小心翼翼地遞到了雲微的眼前。
雲微的眼中也流露出純粹的驚豔與喜愛,“好漂亮的蝴蝶……”
“我以前怎麼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蝴蝶?”
宿觀弋看著她,那雙總是帶著冷漠疏離的眼眸裡此刻盛滿了幾乎要溢出來的笑意。
他壓低了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青澀與真誠。
“因為它們也是從很遠的山裡飛來的。我跟它們說,京城裡有一位最美的姑娘,比它們見過的所有花朵都要好看。它們不信,所以就跟著我親自跑過來看一看了。”
這番話說得直白又笨拙。
雲微先是一怔,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
宿觀弋就那麼癡癡地看著她,看著她仰起臉對著他露出這樣一個明媚燦爛的笑容,他也跟著傻傻地笑了起來。
垂柳之後,侯夫人的心卻猛地沉了下去。
一個讓她自己都感到震驚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從心底冒了出來。難道女兒說的那個心上人,就是宿神醫的弟弟?!
她自然看出了兩人之間那根本無法掩飾的情意綿綿,那不是朋友之間的玩笑,而是少年男女之間最純粹最動人的愛慕。
可是她的心中卻並不讚同。
宿神醫的醫術確實是通神。她也確實能治好自己的女兒,這一點她感激不儘。
但感激歸感激。她可從沒想過要讓自己的女兒嫁給她的弟弟啊!
侯夫人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她深深地望了一眼亭中的那兩人,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等鎮國侯從宮中回來的時候,侯夫人立刻屏退了左右,將他拉到了內室,將今日在湖心亭看到的那一幕以及自己的猜測一五一十地都與他說了。
鎮國侯聽完,眉頭也忍不住皺了起來。
原來女兒喜歡上的竟然是宿神醫的那個弟弟。
鎮國侯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宿神醫的醫術確實厲害,但他們與我侯府終究是門不當,戶不對。”
“可不是嘛!”侯夫人立刻接話,聲音裡充滿了焦慮。
“侯爺,您是沒看見今日微微看那小子的眼神!我怕……我怕她這又是鐵了心了!”
“而且那宿神醫如今在京中可是風頭正盛。連榮國公府都欠了她天大的人情,她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了,咱們若是現在強行拆散了他們,我擔心會惹惱了那位宿神醫,從而影響了微微後麵後續的診治啊!”
鎮國侯聞言,也陷入了沉默。
他來回地踱著步,最終還是開口安慰自己的妻子道:“夫人,你且先彆急。依我看,那位宿神醫行事頗有章法,看起來不像是不通情理之人。”
侯夫人卻不信。她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談?怎麼談?再怎麼樣人家也是親姐弟!她能幫著我們去勸自己的弟弟放棄微微嗎?”
……
宿琳琅近些時日確實是有些忙。
她的醫術已經徹底傳開。每日裡前來求醫問藥或是送來貴重禮物的王公貴胄簡直要踏破了門檻。
不過等她從外麵回府的時候,還是第一時間先去為雲微診了脈。
畢竟這可是她弟弟的心上人,是她未來的弟媳。她自然會更加地用心將雲微的身子徹底地調理好。
診完脈,確認雲微的身體正在一天天地好轉,宿琳琅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臨走前,她路過雲微的院子,正好看見幾隻色彩斑斕的蝴蝶正在那幾株開得正豔的花叢中翩翩起舞。
她看著那些明顯屬於苗疆特有的蝴蝶,心裡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觀弋這小子到底是長大了啊,還知道用這種法子來討自己心上人的歡心了。
這些蝴蝶,定是他費了不少功夫才弄過來的。
想到這裡,她也就沒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腳步一轉,朝著鎮國侯的書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