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月裡,整個京城都在議論著鎮國侯府即將到來的這樁婚事。
街頭巷尾的茶館酒肆,閨閣深處的竊竊私語,幾乎都在猜測那個即將入贅侯府,成為雲微郡主夫婿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可任憑眾人如何打探,那男子的身份卻始終半點風聲也無。
而就在雲微成婚的那一日,京城裡那些伸長了脖子看熱鬨的眾人也終於知道了那個即將入贅侯府的男人到底是誰。
那日陽光明媚,鑼鼓喧天。
他們看著那位身騎高頭大馬的新郎官,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那少年身著一襲大紅喜袍,那鮮豔的紅色不僅沒有壓住他的容貌,反而襯得他麵如冠玉,唇紅齒白。
他身姿挺拔,眉眼間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意氣風發與掩飾不住的喜悅。
眾人心中暗歎:難怪他能入贅侯府,憑這副好皮囊就行了。
然而當眾人的目光越過新郎,看向他身後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送親隊伍時,心裡又不禁犯起了嘀咕。
隻見那隊伍中一個個抬著沉甸甸箱子的壯漢排成了一條長龍。那箱子上係著大紅綢緞,有的甚至因為太重壓得抬箱人的扁擔都彎了下去。粗略一數,竟是不下百抬!
“這……這不是說入贅嗎?怎麼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人群中,終於有人忍不住將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
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入贅能有這麼大排場的!
通常來說,入贅的男子大多家境貧寒,或是有些難言之隱,能帶點像樣的東西就不錯了。
可這位新郎官,這哪裡是入贅,簡直就是帶著半副身家,不,是全部身家來送給侯府了!
再看那新郎臉上的神色,可謂是喜氣洋洋,神清氣爽,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絲毫沒有入贅男子常有的那種羞憤低卑或是強顏歡笑。
“你知道這新郎姓什麼嗎?”旁邊一個看似消息靈通的人神秘兮兮地問道。
那人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姓宿。”
“姓宿?”那人一愣,隨即腦海中靈光一閃,瞬間就聯想到了如今在京中風頭無兩的那位女神醫。
那可是一位能起死回生,日賺千金的神醫啊!聽說她的一貼藥就能賣出天價!
“難不成這新郎是神醫的弟弟?”
“正是!”那人肯定地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豔羨,“聽說是神醫唯一的親弟弟呢!”
“嘶。”周圍頓時響起了一片吸氣聲,“神醫的弟弟竟然會入贅?而且瞧著這架勢,這也不像是沒家底的樣子啊。”
看那一箱箱沉甸甸的聘禮……哦不,這大概該算是嫁妝了吧!再看新郎那副樂在其中的樣子,顯然是對這門親事滿意至極,甚至可以說是迫不及待。
任憑周圍看熱鬨的人如何議論紛紛,宿觀弋卻是充耳不聞。他的眼裡隻有鎮國侯府大門,以及門後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到了門口,他利落地翻身下馬,動作行雲流水,瀟灑至極。
宿琳琅一直站在雲微院子門前等候,今日她沒有穿平日裡慣穿的素色衣衫,而是換上了一身端莊華貴的紫色長裙,插上了一支精致的珠釵。
當她看見弟弟臉上那燦爛的笑意時,她才覺得自己僵硬的麵容稍稍緩和了一些。
她努力地扯起嘴角,勉強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輕聲說道:“觀弋,你來了。郡主正在房中等著你呢。”
“好!”宿觀弋喜滋滋地應了一句,他整了整衣冠,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往裡走。
然而就在他即將邁步的時候,卻忽然聽到姐姐在身後輕聲問道:“弟弟,你現在開心嗎?”
宿觀弋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頭,毫不猶豫地回道:“開心!當然開心了!”
能娶到微微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他怎麼可能不開心?
“怎麼了姐姐?”宿觀弋有些疑惑地看著宿琳琅,總覺得今日的姐姐有點怪怪的,似乎有些傷感?
宿琳琅看著弟弟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翻湧的情緒都壓了下去,輕輕地搖了搖頭。
“無事,姐姐隻是想問問你。隻要你過得開心,姐姐就放心了。快走吧,彆讓郡主和賓客們等急了。”
“嗯!那我去了!”宿觀弋沒有多想,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朝著屋內飛奔而去。
待宿觀弋轉身之後,宿琳琅靜靜地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她眼角的淚不受控製地滑落。
像這樣就挺好的。弟弟有了屬於自己的家,有了深愛的妻子,或許以後還能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這一次,她這個當姐姐的,不會再是他的拖累了。
……
此時的雲微正端坐在精心布置的新房之中。
她身著一襲繁複華麗的大紅嫁衣,一頭如瀑的青絲被高高盤起,戴著那頂鑲嵌著無數明珠寶石的鳳冠。
雲微任由著婢女們為她做最後的梳妝打扮,描眉畫眼,點唇貼花。
宿觀弋來得時候時間掐得剛剛好,雲微剛剛梳妝完畢。聽到門口傳來的急促腳步聲,她揮手吩咐周圍伺候的婢女們退下。
房門被輕輕推開,宿觀弋走了進來。當他第一眼看到端坐在床邊的雲微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宿觀弋的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驚豔與癡迷,喉結不受控製地上下滾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