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燼夜再次有意識的時候,是被一陣從心口處傳來的劇痛生生地給痛醒的。
那疼痛像是有無數隻看不見的小蟲子在他的心臟裡瘋狂地撕咬。
他甚至連一聲悶哼都發不出,隻能下意識地蜷縮在華貴的錦被上,痛苦地弓起了身子,額頭上瞬間沁出豆大的冷汗,浸濕了鬢角。
他隻記得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前,看到了一隻蟲子鑽進了他的嘴裡。
他是怎麼回來的?為什麼會躺在這張熟悉的床上?
蕭燼夜的記憶在這裡出現了一大片空白,他有點記不清了。
對了!蟲子!
那個令人作嘔的蟲子!
一個激靈讓他混沌的意識瞬間清醒了幾分。
他強忍著那幾乎要讓他昏厥過去的疼痛,掙紮著想要從床上爬起來,想要喊人過來!
他要告訴他們,他被人下了蠱!是宿家那對該死的姐弟!
可是當那些話語衝到他的喉嚨裡時,他漲紅了臉,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卻連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他就這樣在床上痛苦地翻滾掙紮……一直痛到了天明。
當日出漸漸地升起時,他心口處那折磨了他一整夜的劇痛突然之間就消失了,隨之消失的還有他臉上那因為痛苦而扭曲猙獰的神情。
他的表情越來越平靜,越來越淡漠,最後趨向於一種毫無生氣的麻木。
很快,肅王府的下人們之間便開始有了新的傳言,在私下裡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他們說王爺自打那不舉的事情傳出去之後就大受打擊,整個人都像是變了一樣。
白日裡他會一個人坐在書房裡,一坐就是一整天。不說話,不看書,也不像從前那樣動輒發脾氣摔東西,隻是那麼呆呆地望著窗外,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而到了夜晚,他便會早早地將自己關在臥房裡,不許任何人靠近。
隻有蕭燼夜自己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每每會在深夜被那撕心裂肺的劇痛給活活痛醒。
時日一長,他也就漸漸明白了。
定然是那天那隻爬進他嘴裡的蟲子在作祟!那對姐弟竟然用如此陰毒的手段來對付他!
可每當他想抓住這短暫清醒的機會去喊人,去揭露這個真相時,那蠱蟲便會立刻爆發出比之前還要猛烈上十倍的痛苦!
那痛苦讓他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白天都乾了些什麼,他隻知道每當夜幕降臨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所在的那個院子裡便一個人也沒有,靜得可怕。
那些曾經對他忠心耿耿的侍衛,那些對他曲意逢迎的下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一次又一次極致的疼痛之中,當蕭燼夜覺得自己快要被活活痛死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開始不受控製地閃過一些奇怪的畫麵。
在那些畫麵之中,他沒有被傳出那讓他淪為笑柄的不舉傳言,沒有失去爭奪那個位子的資格。
他甚至還風風光光地娶了宿琳琅,並且在她的幫助下步步為營,最終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寶座!
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端坐在那象征著無上權力的龍椅之上,接受著文武百官的朝拜。
那個時候,他無疑是愛宿琳琅的。但那份愛卻從一開始就夾雜了太多太多彆的東西。
有利用,有算計,有忌憚,也有……防備。
尤其是在他當上皇帝之後,他對宿琳琅的防備更是遠遠地多於了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