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聽那女人說了番莫名其妙的話之後,謝玉清便開始做夢。
那夢境光怪陸離,充滿了血腥與殺戮。
夢裡是一片荒蕪死寂的戰場,天空是壓抑的灰敗色,腳下是累累白骨。
到處都是些長得青麵獠牙的可怖妖物,而在那妖物群中,一個身著白衣的人正手持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在漫天血雨中穿梭自如。
他的劍法淩厲,每一劍揮出,都伴隨著妖物的慘叫與頭顱的落地。
謝玉清就像個旁觀者,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直到那個白衣人殺儘了周圍的妖物,收劍入鞘,那白衣之上竟未染半點塵埃與血跡。
白衣人忽然緩緩回頭,看向了他。
當看清那人的麵容時,謝玉清心頭猛地一震。
那是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隻是那人的眼神比他更冷,冷得仿佛萬年不化的寒冰,透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淡漠與疏離。
那是斷絕了七情六欲的神性,也是令人絕望的無情。
“你是誰?”謝玉清想問,卻發不出聲音。
那白衣人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謝玉清忽然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他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待看清那熟悉的床帳和擺設後,那顆狂跳不止的心才稍稍平複了一些。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攬身邊的雲微,直到將那具溫軟的身軀緊緊抱在懷中,感受到她的呼吸和體溫,他才真正地鬆了口氣。
怎麼回事?他一向少夢,為何會做這麼奇怪的夢?
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究竟是誰?
最近幾天,丁蘭發現了一件怪事。
那個原本整天動不動就發脾氣的沈月凝,最近心情卻出奇的好。
她也不再去纏著隔壁的謝郎君了,甚至連問都不問一句,就像是徹底斷了那份心思一樣。
丁蘭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樂得清靜,沒多問。畢竟這姑娘不惹事,還能給錢,那是再好不過了。
這日,丁蘭正在院子裡晾曬剛洗好的衣物,無意間瞥了一眼沈月凝。
沈月凝站在牆角處,目光死死地盯著隔壁謝家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那笑容看得丁蘭莫名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姑娘……怎麼笑得這麼怪?像是要吃人似的。
……
一連幾日,謝玉清都在做那種噩夢。
夢境裡的內容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血腥。那白衣人殺戮的手段越來越殘忍,漫天的血色越來越濃重,仿佛要將他也一同淹沒。
當那人一劍劈開一隻巨大的魔物時,那腥臭滾燙的血液噴湧而出,謝玉清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血液濺到了自己臉上身上,那種黏膩與溫熱真實得讓他作嘔。
謝玉清將這一切都掩飾得很好。他白天依舊陪雲微畫眉、種花,從不在她麵前表現出分毫的異常。
直到這一天夜裡,窗外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雲微在睡夢中似乎也被這惡劣的天氣所擾,眉頭微微皺起,下意識地便朝著身旁那個溫暖的懷抱靠了靠。
“夫君……”她呢喃著。
隻不過手剛一伸過去,觸碰到的卻是一片冰冷。
身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