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點醒了崔碧瑤。
她漸漸冷靜下來,回想前事,是她與兄長太過自信,以為一切是命定。
而薑若淺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還與兄長若即若離地曖昧,無形中麻痹了他們。
那時她表麵跟陛下疏離有度,暗裡悄悄又行勾引之事,等他們察覺有異,早已為時已晚。
賴嬤嬤將浸濕的麵巾遞到她手中,語氣緩和幾分:“大姑娘,眼下最要緊的,是彆再因情緒失控而做出糊塗事。”
崔碧瑤接過麵巾,眼睛哭腫了,麵巾擦在臉上很疼:“是,我不能讓薑若淺看了我的笑話。”
見她情緒漸穩,賴嬤嬤語重心長地勸道:“既然事成定局,大姑娘就該把心思放到尹小將軍身上,抓牢他你才能坐穩將軍府少夫人位置。”
賴嬤嬤心中另有思量,崔碧瑤既不能生育,在子嗣上無法指望,至少也該儘到為人妻的本分。
隻要她恪守正妻之責,憑她縣主的身份,又是陛下賜婚,將來即便妾室生了孩子,她的地位也無人能撼動。
崔碧瑤卻臉色一冷:“嬤嬤,我不喜歡尹小將軍。”
在她心裡還是沒有放下自己是皇後這個執念,對侍奉尹小將軍一事,滿心不屑。
賴嬤嬤直接挑破:“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都要嫁過去,以後你便是尹家少夫人,你打算如何自處?”
崔碧瑤沉默片刻,彆過臉去:“至多相敬如賓。再進一步的親近,我做不到。”
彩雲用手帕裹了冰塊,上前為她冷敷眼睛,小聲問:“那明日……若是尹小將軍要洞房,該怎麼辦?”
崔碧瑤眼前浮現尹小將軍的模樣,皮膚粗糙黝黑,臉型瘦削偏長,五官冷硬,說話也悶聲悶氣。
她心裡一陣排斥,脫口道:“讓漫月去陪他。”(她的一個丫鬟,準備做陪房。)
其實尹小將軍就是普通一人,談不上俊俏,相貌算不上醜陋。
隻是在她心底,早已不自覺地將他與陛下、父兄相比,這般對照之下,自然生不出半分歡喜。
“胡鬨,”賴嬤嬤低聲嗬斥,“陪房丫鬟是日後替你綿延子嗣的人,若連新婚洞房都讓丫鬟替代,小將軍會作何想?這事若傳到尹家長輩耳中,你在尹家該如何自處?”
崔碧瑤何嘗不知賴嬤嬤說得在理,可心裡那股彆扭勁兒卻怎麼也壓不下去:“他們若真敢休了我,反倒更好。”
賴嬤嬤輕聲歎息:“說什麼傻話,這可是陛下賜婚,尹家豈敢休你?但他們大可冷落你、疏遠你。若真落得個舉府離心,你這日子還怎麼過?”
崔碧瑤眨了眨那雙明豔的桃花眸,沉默下來。
她不禁想起薑若淺入宮前,陛下的賞賜一箱接一箱抬進薑府,惹得滿京城閨中女子羨慕。
都說明麵上是賞賜,那實則是陛下給的聘禮。
而尹府呢?
聖旨下了許久,尹家卻遲遲沒有動靜。
直到陛下下旨命她七日內完婚,父親不得已派人去尹府,聘禮這才送來。
聘禮數量雖不至於失了禮數,卻也談不上厚重。
做麵子而已。
若再是不圓房,隻怕她的日子不好過。
圓房……
也好,是陛下先選了薑若淺那狐媚子。
她跟彆人同房,哼!也算陛下活該。
思及此她竟然有種報複的快感。
*
翌日,崔碧瑤坐到銅鏡跟前上妝之時,眼睛已經看不出紅腫。
她生就一雙桃花眼,容貌本就偏明豔,隻因陛下素來偏愛溫婉淑雅的女子,她便一直用妝容刻意壓著這份張揚。
今日的新娘妝濃豔,她望著銅鏡裡明豔照人的臉問彩雲:“我與薑家那狐媚子相比,如何?”
彩雲望著鏡中容顏,讚歎:“姑娘,您真美!”
崔碧瑤抬手輕撫臉頰,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神色:“若陛下瞧見她這般模樣……不知會作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