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看著她展顏一笑,隨即親自執壺為她添滿杯盞,溫聲向太後道:“今日大喜,不妨讓淺淺儘興些。即便醉了,也有朕在身邊照應。”
見他這般縱容寵愛,太後亦搖頭輕歎,含笑不再多言。
席間,南美人睫羽微抬,默然向這側投來一瞥,隨即低眉飲儘了杯中殘酒。
宴散人靜時,薑若淺果已染上幾分醉意。
行至壽康宮庭院中,腳步虛浮,身形輕輕一晃,險些未能站穩。
裴煜展臂將她穩穩攬入懷中,掌心貼在她腰際,聲音落得輕緩:“小心。”
“啊——”
就在裴煜欲將薑若淺打橫抱起之時,身後忽傳來一聲女子的低呼。
回頭便見南美人跌坐在地上,宴席之上,她一直在默默飲酒,亦飲醉了。
緊隨在後的李貴嬪趕忙俯身欲扶,卻被她輕輕避開。
南美人抬頭望向裴煜,眼中淚光盈盈:“陛下,南星……想父兄了。”
裴煜身形微頓。
薑若淺立刻攥住他的衣袖,一雙杏眸緊緊凝望著他,喚道:“陛下!”
裴煜朝她輕勾了一下唇角,隨即吩咐德福公公:“送南美人回去,再傳太醫瞧瞧。”
話音未落,他已俯身將薑若淺穩穩抱起,頭也不回地朝壽康宮門外走去。
仍跌坐於地的南星靜靜望著,夜風拂過宮簷,燈影搖曳不定,帝王將皇後緊緊護在臂彎之中,漸行漸遠。
步輿之上,薑若淺被他安置在膝頭。醉意雖濃,神思卻異常清醒。她徑自起身,挪至輿邊最遠一側坐下。
裴煜伸手攬過她的腰,任她輕掙仍將人帶回身側,低聲道:“是不是難受了?回宮飲些醒酒湯便好。”
薑若淺眼中朦朧的醉意驟然散去,明豔麵容上一雙眸子清冷如霜,竟比夜風更添寒意:“陛下方才……若非臣妾拉住衣袖,是否就要去扶南美人了?”
裴煜聽出她話中酸意,嗓音愈發溫和:“不高興了?她父親昔年在戰場上救過朕,僅此而已。”
薑若淺經曆過上一世的背叛,早已不再輕信男子,對待情感愈發謹慎。
入宮之前她便想得明白:情愛不過虛妄,她要的隻是皇後之位與複仇罷了。
此刻她暗自思忖,後位已穩,大仇亦報,還有什麼可求?
無非是照著最初的謀劃,繼續做她的皇後便是。
麵對裴煜的解釋,她什麼也沒說,隻轉過頭,望向夜色下蒼茫沉寂的宮城。
裴煜沉默地看著她的側影,唇瓣微動,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說起:“淺淺,你該不會以為……朕方才真要去扶南星?”
薑若淺仍未回頭,聲音像此時吹過的夜風:“陛下,臣妾並未說什麼。”
“可朕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他聲音裡透出一絲罕見的急促,“朕對她從未有過彆的心思,你為何會這樣想?”
薑若淺伸出手去,指尖探出步輿的圍帳,虛虛張開,任由夜風從指間流淌而過。
“陛下,臣妾並非善妒之人,也從未求過陛下獨寵一人。一直以來都是陛下在向臣妾許諾。”
“淺淺。”裴煜從後麵抱住她,手臂收緊,將她攏進懷中,“朕許過的承諾,都會做到。”
薑若淺終於回過頭,目光靜靜地落進他眼裡,聲音平靜:“方才臣妾拉住陛下,並非不讓您去,隻是希望有些話,咱們需要說明白。”
她聲調漸漸低了下去,卻字字清晰:“陛下不必為了哄臣妾而為難自己。若是喜歡,大可讓南美人真正侍寢;若想充盈後宮,臣妾也可為陛下選妃。臣妾自會恪守本分,做個賢後,不妒不忌,陛下不必顧慮臣妾。”
賢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