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凝視著眼前的少女，曾經清澈的眼眸已蒙上一層灰霧，僅存的零星意識如風中殘燭。
他喉結微動，苦澀在舌尖蔓延——淺倉深雪的輪廓仍在，卻被律者核心侵蝕得麵目全非，藤蔓狀的黑色紋路正順著脖頸向上攀爬，像是深淵伸出的觸須。
“深雪……”他的聲音被硝煙揉碎，光翼在身後展開如破碎的銀鏡，雷槍在掌心凝聚時帶起劈啪電流。
卻在對上少女歪頭的瞬間，指尖雷光驟然暗了半分。那些纏繞著漆黑能量的藤蔓破空而來……
“凱文……”她的聲音突然穿透戰場轟鳴，軟糯得像初春融雪，帶著初次相遇時的怯懦。
深雪眼角滑落的淚在半空結晶成墨色菱形，“奶奶說，熱湯要在雪天分給街角的流浪漢……她說活著就要學會溫暖彆人……”藤蔓尖端在距他咽喉三寸處驟然停滯，那些沾著血跡的葉片竟在微微顫抖。
“可你說……為什麼這個世界死去的永遠是那些善良的人呢？為什麼這個世界遭受苦難的永遠是那些卑微的人……”
凱文向前半步，任由新的藤蔓刺穿左臂，淡紫色血液滴在深雪腳邊，綻開如褪色的鳶尾花。
“因為世界病了。”他伸手觸碰她覆滿紋路的臉頰，掌心傳來異常的溫熱，像瀕死者最後的體溫。
深雪瞳孔中閃過掙紮，纏繞他脖頸的藤蔓突然收緊又鬆開。
遠處傳來難民區的哭喊聲，凱文抓住這瞬間的動搖：“你複仇的火焰燒死了仇人，卻也灼傷了抱著孩子逃亡的母親。
他們口袋裡或許還裝著給孩子的糖果，就像你奶奶藏在圍裙裡的薄荷糖……”
她眼角的黑晶，那裡還凝著未落下的淚……
戰場突然陷入死寂，隻有半截殘破的布條在硝煙中獵獵翻卷。
深雪緩緩鬆開攥緊的拳頭，指甲縫裡滲出的血珠懸浮在空中，化作細小的崩壞能結晶。
“可是……”她垂下的睫毛在臉頰投下蛛網般的陰影，“這個世界告訴我一個道理……”所有藤蔓突然收縮回體內，皮膚表麵浮現出血管狀的紫黑色紋路，“當我們遭受苦難時……”
“沒有人會可憐我們……”
“轟——！”
比先前狂暴十倍的崩壞能衝天而起。數十根直徑超過兩米的藤蔓撕裂大地，每根表麵都覆蓋著類似昆蟲外骨骼的漆黑甲殼，鋸齒邊緣高頻振動出殘影。
它們以三倍音速抽向凱文，空氣被擠壓出肉眼可見的錐形白霧。
“砰！”
凱文像炮彈般被擊飛，連續貫穿七棟鋼筋混凝土大廈。在撞穿最後一道承重牆的瞬間，他淩空翻轉，右手五指張開：“龍淵！”
六尺黑劍破空而來，劍柄精準落入掌心的刹那，凱文旋身斬出環形劍光。
凝練到極致的暗紅色劍氣呈扇形擴散，所過之處藤蔓紛紛斷裂，斷口處噴濺的腐蝕性液體將地麵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抱歉了……”凱文扯下發帶咬在口中，左手將垂至腳踝的白發高高束起。他清楚地感覺到琪安娜的力量正在讓自己的身體瀕臨崩潰的極限，皮膚表麵已經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隻能讓你暫時先睡會兒了……深雪……”
“唰！”
原地隻留下兩道深達半米的腳印坑。音爆雲炸開的瞬間，龍淵劍身的黑龍浮雕完全蘇醒，劍刃揮出的六十米劍芒將方圓千米內所有高層建築攔腰切斷。
傾斜的樓體尚未倒塌，凱文已閃現到深雪背後。
左拳纏繞的猩紅電光並非崩壞能，而是強行壓縮空氣形成的等離子體。
這一拳輕描淡寫地印在深雪後心，恐怖的能量卻呈直線向前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