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鷹”螺旋槳飛機在跑道上震顫時,墨綠色的機身蒙皮映著破曉的微光,被崩壞能腐蝕的五角星泛著暗紫色鏽跡,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
三組木質螺旋槳葉片結著棱形冰晶,每片葉尖都凝著半滴將墜未墜的露珠,隨著引擎預熱發出“哢嗒哢嗒”的輕響,仿佛在倒數逃亡的時刻。
當妮娜猛推油門杆的刹那,螺旋槳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機翼下方的襟翼“吱呀”展開,露出裡麵斑駁的金屬骨架,鉚釘在晨光中閃爍著老舊卻堅韌的銀光。
機尾的方向舵微微震顫,尾翼上插著的任老太刀被氣流掀起紅繩,像一麵倔強的血色旗幟。
飛機離地時,機身猛地向上一揚,蒙皮上的劃痕在陽光下拉出細長的影子,宛如被崩壞獸爪尖抓出的戰鬥勳章。
螺旋槳攪起的氣浪掀飛了跑道上的碎石,砸在博物館坍塌的穹頂上,發出密如鼓點的脆響。
而那組曾藏過航圖的機腹彈艙,此刻正隨著機身爬升輕輕晃動,艙門縫隙裡漏出半張泛黃的絲綢邊角,在氣流中獵獵作響,指向遙遠的神州天際。
螺旋槳切割空氣的嗡鳴帶著金屬疲勞的顫音,卻又奇異地透著股不服輸的韌勁,像頭老邁卻依然凶悍的野獸,在紫霧彌漫的天空中劃出一道綠色的弧光。
妮娜拽著操縱杆,儀表盤的指針瘋狂掃過紅色警戒區——那些本該顯示高度和油量的刻度盤,此刻全被電磁脈衝乾擾成跳動的雪花。
飛機撞破博物館穹頂的瞬間,紫水晶尖刺擦著機翼劃過,在蒙皮上留下猙獰的劃痕。
芽衣趴在舷窗邊,太刀插進電路接口維持著備用電源……
“高度表失靈了!憑感覺飛!”
引擎的轟鳴突然變調,機身劇烈顛簸。凱文透過破風擋望去,隻見下方的長空市正化作一片沸騰的紫水晶海洋,帝王級崩壞獸的巨爪撕裂地表,掀起的能量流如紫色海嘯般追來。
但當飛機衝破雲層的刹那,所有的喧囂都被隔絕在外——
頭頂是從未見過的澄澈天幕。鉛灰色的雲層被甩在下方,像一床厚重的破棉被,邊緣被初升的朝陽染成熔融的金紅色。
真正的天空在雲之上鋪展開來,是那種近乎透明的鈷藍色,乾淨得能看見空氣流動的紋路。
幾顆殘星還掛在天幕邊緣,像被遺忘的碎鑽,而東方的地平線正裂開一道燃燒的縫隙,赤金色的光流從中噴湧而出,將雲層的底部燙出蜿蜒的金邊。
“看那邊!”深雪的聲音帶著顫抖,她指著右舷窗外——數道極光般的光帶在高空中舞動,不是崩壞能那種妖異的紫色,而是純粹的、流動的翡翠綠……
光帶邊緣泛著珍珠白的光暈,如同神明用指尖在天空畫出的軌跡。那些光帶穿過飛機的尾流時,駕駛艙的玻璃上會瞬間凝起細密的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斑。
妮娜調整著操縱杆,螺旋槳切開冰冷的空氣,發出規律的嗡鳴。
下方的雲層逐漸稀薄,露出連綿起伏的黑色山巒,山脊線在晨光中勾勒出鋒利的輪廓。
凱文看見某座山峰的頂端覆蓋著皚皚白雪,那雪是真正的白色,乾淨得刺眼,與地麵那些被崩壞能汙染的紫水晶形成殘酷的對比。
“引擎溫度正常,燃料消耗比預計少15。”芽衣的平板屏幕上跳動著殘缺的數據,她指尖劃過屏幕,調出最後一張衛星地圖……
螺旋槳攪碎雲層的轟鳴裡,輝火靠著機艙壁半蹲著,戰術目鏡反射著舷窗外流動的霞光。
她指尖撚著枚子彈殼,那是深雪剛才換彈夾時掉落的,銅質外殼被陽光曬得發燙。
身旁的深雪正將望遠鏡架在膝蓋上,白色作戰服的肩帶滑到肘彎,兩人之間鋪著張撕成兩半的地圖,被氣流吹得嘩啦作響,上麵用紅筆圈出的“長空市”字樣已經暈染成模糊的紫色。
“看那片雲,像不像?”輝火突然開口,聲音被引擎聲撕得破碎。
深雪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右舷窗外正飄過一團蓬鬆的積雨雲,邊緣被夕陽鍍成蜜糖色,確實像極了戰前街頭小販叫賣的甜食。
她沒說話,隻是從戰術背心口袋裡摸出半塊壓縮餅乾……
任老靠在艙門另一側,他麵前蹲著個穿藍裙子的小女孩,正是在之前救下的那個,此刻正用樹枝在機艙地板上畫飛機。
老人伸出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撥亂她的頭發:“丫頭,見過會噴火的飛機沒?”女孩抬頭看他,睫毛上還沾著乾涸的淚痕,卻在嘴角扯出個怯生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