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東之地的風雪像無數把淬了冰的刀,狠狠刮過任老逐漸渙散的意識。
“咳……”他想咳出喉嚨裡的血沫,卻連胸腔的起伏都感覺不到。
四肢百骸像是被拆開拋在荒野,唯有殘存的意識還在黑暗裡漂浮。
視線徹底消失前,他似乎還能看到自己被律者炸裂的殘骸正墜入海麵,濺起的血珠在半空就凝成了赤紅的冰晶,像極了少年時在故鄉見過的、深秋飄落的楓葉。
“師父……”這個詞從意識深處浮上來時,帶著刺骨的寒意。
記憶突然回到第一次被師父拎上山的那天,也是這樣的風雪天,師父披著玄色鬥篷,手裡拎著斬殺精怪的斷劍,劍柄上還掛著父母染血的衣襟。
那時他縮在雪地裡,凍得連哭都發不出聲,隻看到師父鬥篷上的山海圖騰在風雪中獵獵作響,像一麵永遠不會倒下的旗。
“說好要做……英雄……”他的意識在黑暗裡掙紮,像溺水者抓不住浮木。
年少時在山門前立下的誓言,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刀刃。
記得第一次隨師父下山,在小鎮看到孩童們崇拜的眼神,他曾拍著胸脯說要成為守護蒼生的人。
可現在呢?律者撕裂大地時,他隻能用肉身去堵裂縫,被炸碎的右臂甚至沒能擋住那道毀滅的光柱。
黑暗中突然閃過一絲光亮,不是日月星辰,而是師父臨終前塞給他的那枚玉簡。
那時老神仙咳著血,把玉簡按在他掌心:“山海一脈,不求你頂天立地,隻求你不忘傳承。”
玉簡裡刻著的上古陣法圖此刻在意識裡燃燒,那些繁複的紋路突然變得清晰——原來自己一直以為的“天賦平平”,不過是把傳承當成了枷鎖。
“不……不能死……”他猛地想攥拳,卻感覺不到手指的存在。
但那股執念卻像導火索,點燃了四肢百骸裡殘存的,師父死後,自己就好像成為了那山海界唯一的活人,自己知道自己沒有解決山海浩劫的能力,所以全世界的找傳人。
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弟子,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師傅,但是,這已經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了,自己攔不住律者,自己救不了那些孩子……
但是,自己真的甘心就這樣一走了之嗎?
“我……”
從一開始,自己承載著父母的師父的,還有曾經行俠仗義的同伴的期望,直到現在自己仍然是這些小家夥的期望。
“我還不能死啊!我怎麼可以死!”
“我不能死!!”
如果自己死了,律者便會徹底的暢通無阻,隻留下凱文一個人必定獨木難支,那些孩子必然會死。
“我要站起來!”
“我要站起來!!!”
“我要!!……再戰!!!!!”
一瞬間,奇跡發生了……
整個世界都在回應他的意誌,沉淪的意識前所未有的透徹,原本被炸裂的肉身在這一刻像是被某種力量壓在一起……
“我……一定要站起來!!”
炸裂的血肉之下,斷裂的骨骼突然發出“哢嚓”聲響,像是有無數隻手在黑暗中拚接他的軀體。
風突然變得狂暴,卷起地麵的雷霆打在他“不存在”的身體上,卻讓他猛地清醒……
“我還不能死!”這一次,他真的“喊”了出來。不是用喉嚨,而是用整個靈魂。
聲音在風中炸開,無數道青色光紋從天空湧出,順著他的腿骨向上攀爬,將破碎的肌肉重新編織。
“站起來……”他對自己說。黑暗中,他的意識化作巨人,猛地踩碎了籠罩周身的死寂。
第一塊碎冰從他“額頭”掉落,露出底下重新愈合的皮膚,上麵還帶著山海圖騰的淡金色紋路。
接著是胸腔,隨著一聲震徹天地的龍吟,被撕裂的衣襟下,心臟正裹著光繭重新跳動。
…………
極東的天幕被撕裂成兩半,律者背後的虛空正滲出墨色裂隙,像被蛀空的宣紙。
她振翅時帶起的能量流將雲層絞成漩渦,劃過空氣都留下幽藍尾跡,宛如宇宙初生時的星軌。
然而就在這絕對掌控的空域裡,一股灼浪突然從電離層下方噴湧而上——不是律者熟悉的崩壞能,而是混雜著土壤焦香與金石轟鳴的熾熱,像把億萬年前地心的岩漿鑄成了光矛,直刺她脊椎。
“呃啊!”律者本能地收腹,它回頭的瞬間,瞳孔裡映出的不是殘軀,而是任老重塑的軀體……
胸口暴露出的山海氣脈如熔岩管道般流淌,每一次搏動都讓體表的青石肌理泛起金紋,左臂的符文鎖鏈正纏繞著大氣中的離子,燒得整片天空劈啪作響。
最駭人的是那拳——拳鋒還未觸及,周圍的雲層已被震成環狀氣浪,空氣在拳麵壓縮成透明的棱鏡,將陽光折射出彩虹般的裂紋。
“嘭!”音爆雲在萬米高空炸開。
任老的右拳嵌入律者腹部,青藤利爪瞬間刺入那看似柔弱的軀殼,卻聽見金屬碰撞的脆響。
任老拳頭上的山海氣突然爆發,如同一千座火山同時噴發,將那看似無敵的律者轟得爆出無數紫黑色星屑。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高空的亂流被這股力量攪動,形成直徑百裡的風暴眼,雲層在邊緣被扯成絮狀,中心卻清明得能看見任老青石般的背影。
“這軀體……”律者的聲音第一次帶上裂痕,它看著任老肩頸處不斷愈合的紋路,那些由山海氣聚變形成的肌理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