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金陵野戰集團軍十三號浮空艦隊旗艦內,猩紅色的應急燈在穹頂交錯明滅,將指揮室切割成斑駁陸離的光影。
全息投影在會議桌中央劇烈閃爍,不斷刷新著滄海市崩壞能濃度的三維圖像,泛著不祥的紫光。
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味與電子設備過熱的焦糊氣息,數十台戰術終端同時發出的蜂鳴聲響成一片,如同催命的喪鐘。
賈振國司令站在全景落地窗旁,背對著眾人。
他的軍裝肩頭落滿細碎的灰,那是幾個小時前前線指揮部遇襲時留下的痕跡。
雙手交疊在身後,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的星空被崩壞能汙染成詭異的深紫色,雲層中不時閃過猙獰的閃電。
“賈司令……很抱歉,上層抽不出更多的兵力了。”作戰參謀李岩攥著戰術平板的手指微微發抖,屏幕上的兵力部署圖鮮紅一片……
“第七、第九機動師正在北方防線抵禦上位崩壞獸,第四機甲師已經連續作戰一周以上,而西南戰區的補給線……”
“我知道了。”賈振國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他轉身時,眼窩深陷,布滿血絲的雙眼掃過眾人,“滄海市那邊的人民群眾轉移了嗎?”
後勤部長將數據報告推到會議桌上,金屬桌麵碰撞出刺耳的聲響:“已經轉移了68。”她喉結動了動,聲音不自覺壓低,“但剩下的32……”
“為什麼隻有這麼點?!”賈振國突然一拳砸在桌麵上,全息投影劇烈扭曲。
他抓起那份報告,紙張在指間發出簌簌輕響,“三天前就下達了全員撤離令!現在告訴我還有二十多萬人困在廢墟裡?”
“有些區域處於崩壞爆發的重災區。”李岩調出實時衛星影像,畫麵中,曾經繁華的城市如今被紫色瘴氣籠罩,地標建築扭曲成詭異的形態……
“崩壞獸集群盤踞在交通樞紐,救援部隊每深入一公裡,傷亡率就上升15。昨天第七救援隊嘗試突破封鎖線,結果……”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戰術平板上彈出的陣亡名單刺得人眼眶生疼。
會議室陷入死寂,隻有警報聲在空曠的空間裡回蕩。
賈振國的目光落在全息地圖上,那些代表幸存者的綠色光點正在被紫色浪潮不斷吞噬。
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摸到指腹沾著的冷汗,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通訊……
某個幸存者用民用頻段發來的最後影像,鏡頭裡,母親把孩子塞進儲物櫃,自己卻被突然破窗而入的崩壞獸拖走,最後的畫麵定格在孩子顫抖的指尖。
“組建敢死隊。”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卻堅定,“抽調各部隊王牌,強行突破。”
“司令!這和自殺沒區彆!”王琳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那些都是我們最精銳的戰士!”
“當我們穿上這身軍裝時,就該知道——有些犧牲,必須有人去扛!”他轉身麵向巨大的落地窗,望著被崩壞侵蝕的大地,“讓浮空艦隊的主炮充能,給敢死隊開辟一條通道。”
李岩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可是主炮充能會暴露艦隊坐標,一旦引來上位崩壞獸……”
“那就讓它來!”賈振國的瞳孔在紫色閃電的映照下微微收縮,右手緩緩按上腰間配槍……
會議室內,眾人看著司令挺直的脊背,那道剪影在血色燈光中,宛如一座即將迎戰風暴的孤峰。
全息投影上,滄海市的紫色瘴氣仍在蔓延,但某個角落,幾架武裝運輸機的起飛信號正倔強地閃爍著,如同黑暗中最後的星火。
夜幕下的金陵城,探照燈的光束在濃重的雲層中來回切割,宛如一柄柄銀白色的利刃,卻始終穿不透那層籠罩城市的紫霧。
浮空艦隊主炮充能時發出的嗡鳴震得地麵發顫,每一聲都像是巨獸蟄伏時的低吼,讓躲在地下避難所的群眾心驚肉跳。
地下三層的臨時醫療所裡,空氣渾濁得令人窒息。傷兵的呻吟、孩童的啼哭和醫護人員急促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
二十歲出頭的護士小陳正跪在地上,用布條為一名腿部被鋼筋貫穿的士兵止血。
………………
凱文的睫毛顫動著,破碎的視野裡,血霧與沙塵交織成模糊的漩渦。
他的臉頰貼著冰涼潮濕的布料,那是浸透了汗水與血漬的作戰服。
耳邊傳來劇烈的喘息聲,像是風箱在漏風,每一次起伏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細碎聲響。
背後的人背著他在斷壁殘垣間奔逃,腳下的碎石不斷迸濺,在廢墟上拖出長長的血痕。
“妮……娜……”乾裂的嘴唇翕動,喉嚨裡像是卡著滾燙的沙礫。凱文想要抬頭,卻被一陣劇痛扯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