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骨碎裂的劇痛如同灼熱的鐵水,混合著神經末梢的哀鳴,瘋狂地湧入凱文近乎麻木的意識海。
然而,這生理上極致的痛楚,卻遠不及耶蘭德那句惡魔低語在他心中驟然點燃的、名為“恐慌”的烈焰。
——“是你那些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朋友們’,會先一步……被抽乾最後一絲生命力……”
愛莉希雅溫暖卻帶著一絲虛弱的笑容……千劫在十字架上無聲咆哮、業火被強行壓製的狂暴身影……九霄努力維持著空間斷層卻依舊難掩蒼白的臉龐……溫蒂周身風刃反噬帶來的痛苦顫抖……櫻那冰冷眼眸深處一絲力量被剝離的茫然……
這些畫麵,不再是模糊的記憶碎片,而是化作了燒紅的烙鐵,帶著無比清晰的殘酷細節,狠狠地、反複地燙灼在他那幾乎被純粹殺戮欲望填滿的意識核心上!每一次“燙印”,都帶來靈魂層麵的劇烈抽搐。
不能再這樣下去!
一個無比清晰、冰冷到刺骨的念頭,如同破開混沌虛空的曙光,又似絕望深淵中垂下的唯一纜繩,猛地刺破了他那被複仇怒火充斥的、近乎沸騰的腦漿!
必須立刻改變策略!無論如何,哪怕就此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也必須先確保同伴的安全!隻有將他們送出這個該死的、吞噬一切的“天國”,他才能卸下最後的枷鎖,毫無牽掛、傾儘所有地與耶蘭德進行那最後的、真正的、了無遺憾的決一死戰!
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凱文以莫大的意誌力,強行將那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化為隻知毀滅的野獸的複仇欲望,狠狠地壓製下去!他那雙混沌眼眸中瘋狂旋轉的星璿,短暫地平息了一瞬,閃過一絲決絕的、屬於“凱文”本身的清明。
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暫時擺脫耶蘭德如影隨形的致命糾纏、足以讓他衝向遠方同伴受難之地的機會!
然而——
“是在思考,如何像個悲情英雄一樣,去拯救你那些可憐的同伴嗎?”
耶蘭德那冰冷、戲謔,仿佛能洞悉人心最脆弱之處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已然近在咫尺!
她根本未曾給予凱文任何一絲喘息或籌劃戰術的間隙!絕對的力量麵前,她不屑於,也不需要給予對手任何布局的時間!
就在凱文被一拳轟飛、身形尚在無數建築殘骸中不受控製地翻滾倒飛之際,她那四隻巨大的、由純粹能量與法則構成的手臂中,位於右側上方的那一隻,已然緊握成拳!
拳鋒之上,高度壓縮的聖潔火焰與毀滅雷霆交織纏繞,散發出淨化與湮滅的雙重氣息,仿佛天神揮動用以裁決星辰的戰錘,撕裂了本就破碎的長空……
帶著無可抗拒的威嚴與毀滅,朝著凱文頭顱所在的方位,悍然砸落!拳風所過之處,空間被極致的高溫與能量灼燒出扭曲的、如同琉璃融化般的詭異軌跡,發出刺耳欲聾的能量尖嘯!
太快了!
凱文混沌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如此近的距離,如此狂暴的攻擊,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的閃避!
千鈞一發之際,他隻能憑借戰鬥本能,將手中的岡格尼爾猛地橫亙在身前,同時將體內殘存的終焉之力與那依舊在侵蝕自身的閻浮之力,不顧後果地瘋狂注入神槍之中!
鐺!!!!!!——————————
震耳欲聾的金屬爆鳴,仿佛兩顆恒星內核對撞!
聖焰與雷霆在岡格尼爾的槍身上轟然炸開,化作無數道狂暴肆虐的金色電蛇與聖火流炎,瘋狂地竄動、侵蝕、衝擊著凱文倉促間構築的防禦壁壘!
難以想象的巨大衝擊力,如同宇宙海嘯般再次作用在他身上!他持槍的雙臂肌肉發出令人牙酸的噗嗤聲,瞬間寸寸撕裂,暗金色與混沌色交織的血液從崩裂的虎口乃至手臂皮膚下迸濺而出,如同淒慘的煙花!
他整個人如同被全力抽射的皮球,以更快的速度,被狠狠砸向下方那片更加深邃、更加龐大的廢墟之海!
“在絕對的實力鴻溝麵前,任何策略、任何計謀,都隻是徒勞無功、加速你滅亡的可笑掙紮!”
耶蘭德的身影如影隨形,仿佛附骨之疽,緊隨著凱文下墜的軌跡俯衝而下!
她另外兩隻能量巨手同時張開,掌心之中,複雜精密到超越凡人理解極限的煉金矩陣瞬間勾勒完成——那是蘊含著空間絕對禁錮與能量根源剝離的至高術式前兆!
金色的光芒在她掌心凝聚,散發出令萬物歸寂的恐怖波動。
“你以為,我會給你哪怕一絲一毫的機會,去觸碰我的‘收藏品’嗎?”她的聲音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弄與絕對的掌控,“他們,是我精心培育、即將成熟的果實,是‘天國’寶貴的資糧!”
“他們——不是你的!!!收藏品!!!”
凱文的咆哮,不再是聲音,而是混合了無儘悲痛、滔天憤怒與守護意誌的靈魂呐喊!這聲呐喊仿佛引動了某種更深層次的力量共鳴!
嗡——!!!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混沌、仿佛源自宇宙誕生之初的“虛無”氣息,猛地從凱文體內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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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後,一個龐大到難以形容、形態不斷在巨獸、星雲、黑洞、乃至不可名狀之物之間變幻的歸墟巨獸虛影,驟然顯現!那虛影僅僅是存在,就仿佛在吞噬周圍的一切光線、能量與概念!
“歸墟術!虛無宇宙!混元吞天!!”
凱文那纏繞著猩紅閻浮樹木、已然出現裂痕的猙獰右臂,朝著追擊而來的耶蘭德,猛地一揮!
並非攻擊,而是……領域覆蓋!
刹那間,耶蘭德隻覺得眼前景象猛地一變!不再是破碎的金色神國廢墟,而是被強行拉入了一片光怪陸離、違背一切常理的詭異空間!
她的正前方,一個龐大到占據了她整個視野、形態不斷瘋狂變換的、由無數幾何結構嵌套、旋轉、崩塌又重組的巨大幾何體,正緩緩“漂浮”著!
那幾何體的內部,並非實體,而是仿佛包裹、壓縮、囚禁著一整個正在走向熱寂的宇宙!無數星係的殘骸、黑洞的餘燼、文明的墓碑在其中沉浮、哀嚎!
一種絕對的“終結”與“虛無”之意,如同潮水般從這幾何體中彌漫出來,試圖侵蝕、同化她的一切!
這正是凱文以燃燒「歸墟」本源為代價,強行模擬、創造出的——“虛無宇宙”的瞬間顯化!
“什麼鬼東西?!!”耶蘭德覆蓋在麵甲下的臉色終於變了!她能感覺到,自己與外界“天國”的能量連接,在這一刻變得極其微弱晦澀!這片詭異的虛無宇宙,正在強行排斥、吞噬她賴以維持“永世之王”形態的根源力量!
而就在她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領域轉換而心神微震、力量運轉出現刹那凝滯的關口——
轟!!!!!!——————
那不斷變換的幾何體核心,那囚禁著整個寂滅宇宙的“奇點”處,一股無法形容的、蘊含著“萬物終結”概念的混沌能量洪流,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悍然噴發!結結實實地、毫無花哨地,轟擊在了耶蘭德的胸前!
“呃啊——!”
這一次,耶蘭德發出了清晰的、帶著痛苦與驚怒的悶哼!她那由至高煉金術鍛造、之前硬抗凱文多次攻擊也隻是留下痕跡的“永世之王”鎧甲,在胸前的位置,竟然被硬生生炸開了數道深邃的、邊緣閃爍著混沌餘燼的裂痕!
更讓她心驚的是,鎧甲上那原本流淌著、隨時準備修複損傷的金色法則符文,在接觸到裂痕處殘留的混沌虛無能量時,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變得黯淡、遲滯!那幾道裂痕的修複速度,肉眼可見地變得極其緩慢!
這前所未有的現象,讓耶蘭德心中第一次湧起了真正的不安!
而凱文這邊,代價同樣慘重至極!強行施展這模擬“虛無宇宙”的禁術,對他自身的反噬巨大到難以想象!
他身後那龐大的「歸墟」投影,在這一擊之後,其燃燒與萎縮的速度驟然加劇,原本就因之前攻擊而損耗的體量,瞬間又暴跌了三成!
一種源自生命與力量本源的巨大空洞感與虛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開始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讓他新生的軀殼都微微顫抖起來。
“看來……我的命,總歸是比你要大上一些!!”耶蘭德強行壓下胸口的劇痛與能量紊亂,從虛無空間的震蕩中穩住身形,儘管鎧甲上的裂痕修複緩慢,但依舊在一點點的彌合。她盯著凱文,聲音中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冰冷與重新凝聚的殺意。
然而,她那鎧甲修複異常緩慢的詭異現象,已經被敏銳的凱文清晰地捕捉到了眼中!
一個電光火石般的明悟,劃過他因消耗過度而有些眩暈的意識!
“「煉金空間」……煉金……原來如此!”凱文混沌的眼眸中爆發出銳利的光芒,“你的‘天之王權’,你的‘永世之王’,其強大的根源在於……”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悉真相的決絕:
“閻浮術!永恒之淵!猩紅詭譎!!”
他再次揮動那猙獰的右臂,這一次,目標並非耶蘭德本身,而是她腳下的那片虛無空間!
嗡——!
景象再變!
耶蘭德腳下的“地麵”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深不見底的、仿佛埋葬過無數紀元、浸透了億萬生靈怨念與絕望的恐怖深淵!
深淵之中,無窮無儘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猩紅觸須,以及遮天蔽日、發出無聲尖嘯的漆黑冤魂,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魚,瘋狂地湧出,朝著耶蘭德的身軀纏繞、撕扯、啃噬而去!
這些由“閻浮”之力具現化的業孽與怨念,其本質並非純粹的能量攻擊,更帶著一種汙染、侵蝕、詛咒的特性,對於依靠“純淨”法則與能量結構維持的煉金術體係,有著驚人的乾擾與破壞效果!
“你覺得……就憑這種汙穢的東西,能困得住我幾分鐘?!!”耶蘭德發出憤怒的厲嘯,周身爆發出熾烈的金色聖光,那四隻能量巨手瘋狂揮舞,每一次揮擊都能將大片大片的猩紅觸須與漆黑冤魂淨化、蒸發成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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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如凱文所料!這些猩紅與漆黑的造物,其再生、湧出的速度,遠遠超過了耶蘭德淨化的速度!
剛剛清空一片,立刻就有更多、更濃鬱的從深淵中補充上來,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纏繞著她,極大地限製了她的行動,並且持續地汙染、侵蝕著她的鎧甲與能量場!雖然無法真正重創她,卻成功地將她暫時性地拖住了!
而就在耶蘭德被“永恒之淵”暫時困住的這寶貴間隙,凱文這邊,終於迎來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好消息!
一直在他意識深處高速運轉、解析著“天之王權”龐大數據庫與能量結構的「博識萬解」,終於成功地剝離出了數個關鍵性的能量節點與法則漏洞,並且結合凱文當前的狀態與剩餘力量,推演出了一個成功率高達67.4的作戰計劃!龐大的信息流瞬間湧入凱文的腦海!
沒有半分猶豫!凱文的眼中閃過一絲破釜沉舟的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