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爛之母的意誌降臨。
那不是聲音,而是整個沉淵界域的法則在哀鳴、在腐朽、在不可逆轉地滑向終焉的粘稠回響。時間與空間,這兩條支撐宇宙運轉的脊梁,在祂的目光下寸寸軟化、流淌,化作汙穢菌毯上粘稠的墨綠膿液,散發出令偽神都窒息的絕望氣息。
那隻在無邊汙穢菌毯深處睜開的“眼眸”,並非血肉構成。它由純粹的、終極的腐朽法則凝聚,流淌著宇宙墳場的死寂。巨大的瞳孔深處,倒映著燃燒殆儘的恒星屍骸,凍結的星雲塵埃,以及……無數在漫長紀元中被祂吞噬、消化、化為自身一部分的星火文明最後的餘燼。祂的注視,本身就是一種終極的褻瀆,一種對存在本身的否定。當祂的目光掃過這片破碎的大陸殘片,萬物都褪去了色彩,隻留下最本質的……腐爛輪廓。
凝固。
肆虐的汙穢風暴,那足以撕裂星辰的狂暴能量亂流,在這意誌降臨的瞬間,如同被投入絕對零度的沸水,徹底凝固!翻滾的墨綠膿液、飛濺的腐爛肉塊、崩解的星辰殘骸,全都定格在空間中,保持著上一刻最猙獰的姿態。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隻剩下永恒的、令人瘋狂的腐朽停滯。
遠處,腐爛星球神殿深處那幾道暴怒貪婪的意念,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鐵,發出無聲的、驚恐的嘶鳴後,瞬間噤聲。極致的恐懼與卑微的臣服取代了所有的怒火,它們在母神的意誌麵前,連塵埃都算不上。
“廢物……”
那由億萬腐爛星辰低語彙聚成的冰冷聲音,直接在所有殘存者的靈魂核心炸開。趙逆仙緊握源核碎片的骸骨之軀猛地一震!覆蓋裂痕的暗金骨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剛剛因吞噬源核碎片而暴漲的力量,在這無法形容的意誌威壓下,如同怒濤中的孤舟,劇烈搖曳,幾近傾覆!道胎深處,那枚剛剛吞噬了源核碎片、光芒熾烈卻被詛咒枷鎖纏繞的骸骨王座星核,更是發出瀕臨崩解的尖利哀鳴!墨綠的詛咒枷鎖如同燒紅的烙鐵,在星核核心瘋狂收緊、灼燒!源自力量本源的滯澀與劇痛,幾乎要撕裂她冰冷的骸骨意念。
她強行穩住幾乎被壓垮的骸骨之軀,冰冷的骸骨獨眼燃燒著凶戾與不屈,死死盯向菌毯深淵中那隻巨大的腐朽之眸。星骸王權的驕傲,絕不容許任何存在俯視!哪怕……那是宇宙的終結本身!吞噬源核碎片帶來的磅礴力量在詛咒枷鎖的束縛下艱難流轉,支撐著她在這終極威壓下屹立。她指爪緊握,那枚橘紅的源核碎片幾乎要被她捏碎,碎片的光芒正瘋狂抵抗著母神意誌的侵蝕,也在對抗著星核內部詛咒枷鎖的絞殺。力量與劇痛,貪婪與枷鎖,在她體內形成毀滅性的風暴。
而在這片凝固的毀滅風暴核心,那片被汙穢焦土覆蓋的深坑中——
那層由符令最後力量撐起的、布滿裂痕、明滅不定的橘紅光繭,在母神意誌降臨的瞬間,如同風中殘燭,猛地向內塌縮!光繭表麵細密的裂痕瘋狂蔓延,發出細碎的、令人心碎的碎裂聲。光芒急劇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將光繭內那點微弱的生命之火徹底暴露在終極腐朽的凝視之下。
光繭內。
絕對的死寂與黑暗。戰乾坤的意識沉淪在冰冷粘稠的深淵之底。星辰骨凱的碎片如同墓碑上的刻痕,深深嵌在布滿墨綠汙穢的灰暗骸骨上。左眼空洞,右眼死寂。汙穢神力如同億萬條貪婪的蛆蟲,鑽入骨縫,啃噬著最後殘存的灰白骨質,要將這具骸骨徹底同化為汙穢母巢的一部分。死亡的氣息,濃稠得化不開。
然而,就在這絕對的死寂核心,在那被汙穢重重包裹、侵蝕的道胎最深處——
那一點源自凡骨餘燼、被符令星火投影引燃的橘紅生命之火,非但沒有被這終極的腐朽與死寂撲滅,反而……在極致的壓迫與褻瀆之下,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韌性!
嗡——!!!
不再是細微的漣漪,而是一聲清晰無比的……靈魂共鳴!
那點橘紅的火種,猛地膨脹!它不再是微弱的燭火,而是化作了一顆在汙穢泥沼深處倔強搏動的……橘紅心臟!每一次搏動,都釋放出一圈純粹到極致的橘紅光芒!這光芒,沒有星骸的冰冷霸道,沒有楓火的溫暖柔和,它隻有一種特質——不屈!
源自凡骨,曆經萬劫磨礪,百死不悔的……生命本源的不屈!
嗤嗤嗤——!!!
光芒所及,那些瘋狂侵蝕的墨綠汙穢神力,如同遇到了世間最恐怖的克星!不再是之前的緩慢逼退,而是發出了淒厲的、如同滾油潑雪般的消融聲!粘稠的汙穢在橘紅光芒下迅速碳化、分解,化作縷縷惡臭的青煙!這股淨化之力,霸道而純粹,帶著一種對腐朽與褻瀆本源的天然排斥!
“呃……啊!!!”
一聲沉悶、痛苦卻蘊含著無儘爆發力的低吼,從戰乾坤殘破的喉骨深處迸發!這不再是意識沉淪中的呻吟,而是……靈魂掙脫泥沼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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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聲咆哮,他胸前那枚滾落泥濘、早已光芒黯淡的橘紅符令殘片,猛地……爆發出最後的、回光返照般的熾烈光芒!
哢嚓!
本就布滿裂痕的光繭,在這股由內而外的衝擊下,終於……徹底崩碎!化作無數黯淡的橘紅光點,如同逆流而上的星火,短暫地照亮了這片被腐朽凝固的空間!
光繭破碎的瞬間,暴露出來的景象,讓遠處勉強維持意識的墨玄等人,殘魂劇震!
深坑之中,戰乾坤那殘破的骸骨之軀,竟……緩緩地,以違背了死亡法則的姿態,從汙穢的焦土中……撐了起來!
覆蓋骸骨的墨綠汙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淨化!被汙穢侵蝕得灰暗的骨體,在橘紅光芒的衝刷下,正一點點重新煥發出一種……溫潤如玉、卻又蘊含著無儘韌性的……瑩白光澤!這不再是星骸的冰冷金屬質感,而是……洗儘鉛華、曆經劫火淬煉的……新生骨相!
最為驚人的變化,出現在他右眼的位置!
那原本一片死寂的右眼眶深處,一點全新的、純粹由橘紅生命之火凝聚的……光芒,正熊熊燃燒!這光芒,取代了曾經的楓火烙印,它更加原始,更加狂野,帶著一種焚儘一切腐朽、撕裂一切黑暗的決絕意誌!
凡骨燼中蘇!劫火鑄新眸!
“凡……骨……”戰乾坤的意識如同破冰的洪流,衝垮了死亡的堤壩。破碎的記憶碎片飛速重組,沉淵界域的毀滅,汙穢母巢的猙獰,趙逆仙吞噬源核的凶戾,以及……那冰冷意誌的降臨!他的新生的右眼——凡燼劫瞳——猛地抬起,目光穿透凝固的空間風暴,精準地……鎖定了菌毯深淵中那隻倒映著宇宙墳場的……腐朽之眸!
沒有恐懼,隻有焚天的戰意!
就在戰乾坤凡骨涅盤、劫瞳睜開的刹那——
菌毯深淵中,那隻巨大的腐朽之眸,瞳孔深處倒映的星骸墳場景象,微微……波動了一下。仿佛平靜的死水潭被投入了一顆微不足道卻極其礙眼的小石子。那冰冷漠然的目光,終於……從趙逆仙和她手中的源核碎片上,短暫地偏移了一絲。
落在了……戰乾坤身上。
不,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他右眼那點新生的、熊熊燃燒的……凡燼劫火之上!
“滋……”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能腐蝕掉整個靈魂的低沉顫音,在凝固的虛空中響起。那是一種……源自更高維度的、對“異常”存在的……純粹厭惡與……毀滅衝動。
趙逆仙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絲變化!冰冷的骸骨獨眼中,凶戾與算計的光芒瘋狂閃爍!
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