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樊城外漢江渡口,酉時。夕陽將江麵染成金紅,波光粼粼間似撒滿碎金,渡口的青石被餘溫烘得發燙。黃蓉剛巡完城防,一身銀甲未卸,甲片上還沾著城頭的塵土,便接到親兵通報——托雷竟獨自折返,在渡口等候,點名要見“王軍師”。她讓呂文德先回宅院,隻帶春桃遠遠候在樹後,獨自提劍走向渡口,遠遠便見托雷勒馬立於岸邊,玄色皮袍在晚風裡獵獵作響,身影映在江麵上,添了幾分孤絕。)
“托雷王子為何去而複返?”黃蓉走到他麵前,語氣平靜如江水,手卻下意識攥緊了腰間的軟劍——兩軍剛定休戰之約,他這般單獨折返,太過反常,由不得她不防備。
托雷翻身下馬,目光掠過她緊抿的唇線、緊繃的側臉,此刻細細打量才發覺她的變化:從前是一朵明豔無儔的蘭花,清透靈動;如今卻似一朵豔極無雙的玫瑰,帶著鋒芒與風霜。他沒繞半分彎子,開門見山:“我來,隻為問兩件事。郭靖安達在哪?你昨日說他嫌你‘臟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此次圍攻襄樊,全程不見他露麵,這根本不像他‘俠之大者’的做派。還有你現在跟呂文德,又是怎麼回事?”
這話像一把猝不及防的鑰匙,瞬間撬開了黃蓉強忍多日的情緒閘門。她猛地彆過臉,望著江麵被夕陽染透的波光,喉間一陣酸澀翻湧,原本挺得筆直的肩線,竟微微垮了下來。沉默片刻,她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是嫌我身子臟了,說我沒守住貞潔,被人汙了清白,配不上他那‘俠之大者’的名聲……至於他為何沒來襄樊,我也說不清,或許是被李莫愁纏得脫不開身,或許是真的斷了念想,不願再管這江湖與江山。”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甲胄邊緣的紋路,甲片冰涼的觸感,卻壓不住眼底漸漸漫上來的水汽:“一個多月前,我和他為了尋我爹,去了嘉興。那赤練仙子李莫愁,平白滅了一位武林朋友的滿門,我和郭靖看不過眼,便去挑戰,想討個公道。”她聲音漸低,原原本本道來——李莫愁趁她不備,轉頭挑釁郭靖,被郭靖打傷後,郭靖宅心仁厚,見她傷勢不輕,便動了惻隱之心,要為她療傷。哪知李莫愁竟就此賴上郭靖,說郭靖療傷時看了她的身子,要他給個說法;郭靖本就老實迂腐,被纏得沒法,竟讓李莫愁住進了他們隔壁的宅院,說要“慢慢商量”。
“那天晚上……”黃蓉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像是難以啟齒,“我們夫妻親熱時,郭靖總顧慮著隔壁的李莫愁,心神不寧。我一時情急,失口說出了以前的事。托雷,你還記得嗎?當年我去臨安皇宮禦廚偷東西吃,恰巧遇上你,結果我們倆一起被楊康抓住,就是那一次……我被他害了,失了身。”這話藏在心底多年,如今被郭靖逼問出來,字字都像刀子紮在心上。至於後來與歐陽克、歐陽鋒的糾葛,她終究沒說出口,隻這一件事,已足夠讓她潰不成軍。
說到此處,一滴淚終於忍不住滑落,砸在滾燙的青石上,瞬間蒸發成一縷白煙。“我與他相識十二年,從草原到中原,同生共死,多少次都能把命交給對方,他竟連一句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我問他若是‘嫌我臟了,直說便是’,他不辯不駁,我跑出門他不追不攔……”黃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被辜負的委屈與憤怒,往日裡的銳利、算計,此刻蕩然無存,隻剩一個被愛人傷透的女子的脆弱,“我連夜離開了嘉興,來樊城化名‘王軍師’,一是為了守住這疆土,對得起心裡的道義;二是……我以後再也不是誰的夫人了,我隻想做我自己,黃蓉。至於呂文德呂大帥,他有兵權,當年他也圖我的人,他不嫌我臟了身子,我便拿這臟了的身子跟他換兵權,有了兵權我才能做些事情,擺脫原來‘郭夫人’的影子……”
托雷站在一旁,聽著她的話,眉頭擰得更緊——既為郭靖對黃蓉的苛責憤怒,也為郭靖缺席襄樊之戰疑惑。他想起西征時,郭靖與黃蓉並肩破敵,無論戰事多急,郭靖從不會丟下黃蓉、丟下該守的百姓,如今這般避而不見,實在反常。再看黃蓉落淚的模樣,心裡又怒又疼——當年在草原上靈動狡黠、敢與大汗據理力爭的姑娘,竟被最親近的人傷得如此之深。他下意識忽略了呂文德的存在,隻覺得眼前這個獨自扛下守城重擔的女子,值得被真心對待,而非這般苛責與拋棄。
“郭靖安達糊塗!”托雷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語氣裡滿是怒火,“僅憑這點舊事就否定十二年情分,還在襄樊危急時避而不見,他配不上你!”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望著黃蓉,語氣帶著斬釘截鐵的篤定,“蓉兒,你彆怕,這事我管定了!待三個月後,若大宋不肯議和,我率軍再來,定會先找到郭靖那混小子——他若真因這點事負你,我定抽他三百鞭子,替你討回公道!楊康那奸賊作惡,他身為義兄不追責,反倒怪你,哪有半點‘俠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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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蓉猛地抬頭,淚眼朦朧地望著他,眼底滿是錯愕——她從沒想過,托雷會為了她,甘願與昔日並肩的“安達”對立。但很快,她便收斂了情緒,抬手用袖口拭去眼淚,輕輕搖了搖頭:“不必了。我與他之間,從那晚我奔出嘉興客棧起,就早已恩斷義絕,再無牽扯。你是蒙古王爺,他是大宋布衣大俠,本就立場對立,不必為了我壞了你們兄弟情分,不值得。至於他為何沒來襄樊,或許是有他的苦衷,或許是真的斷了念想,都與我無關了。”
“情分?他這般對你,早已不配談‘情分’!”托雷語氣堅決,沒有半分退讓,“我不管什麼立場,隻知道你是蓉兒,是當年那個智破花剌子模防線、值得敬重的姑娘,不該被這般冤枉!此事,我絕不會坐視不管!若日後你想找他問清楚,或是有任何人敢欺負你,隨時傳信給我,無論在哪,我定趕來。”
夕陽漸漸沉入江麵,最後一縷霞光隱去,夜色開始像潮水般漫過渡口。黃蓉望著托雷執拗的眼神,心裡五味雜陳——有被理解的暖意,有對過往的悵然,也有對亂世的茫然。她知道,托雷的承諾或許帶著草原男兒的衝動,卻是這戰火裡難得的真心。
“多謝你,托雷。”黃蓉輕聲說,語氣裡帶著幾分釋然,也帶著幾分堅定,“但這事終究是我與他的私事,讓我自己解決就好。你快歸隊吧,免得手下擔心,誤了行軍時辰。”
托雷還想再說什麼,卻見黃蓉眼神堅定,知道她性子執拗,便不再堅持,隻鄭重道:“好,我聽你的。但你記住,我的話永遠作數。還有,以後若是再攻襄樊,你要守便守,守不住也彆死;就算大宋滅了,也彆死——我護著你!整個蒙古都欠你一份恩情,當年花剌子模那‘天降神兵’的奇謀,救了多少蒙古兒郎的命,這份情,我記著。”
說完,他翻身上馬,最後深深看了黃蓉一眼,那目光裡藏著擔憂與牽掛,才調轉馬頭,朝著蒙古大軍回撤的方向疾馳而去。馬蹄聲踏過青石,漸漸消失在暮色裡,隻留下一路揚起的塵土。
黃蓉站在渡口,望著他的背影隱入夜色,指尖仍殘留著落淚時的微涼。江風拂過,吹動銀甲發出輕響。這場意外的重逢與慰藉,像一道微光,照亮了她布滿陰霾的心境,也讓她更清楚——往後的路,無論風雨,都要靠自己堅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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