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猛地一蕩,玉佩脫手,浮在兩人之間,隨波輕輕打轉。
我咬牙撐住岩壁,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寒氣自經脈倒卷而上,指尖發青。方才那一撞耗儘了力氣,冰晶炸裂後靈力潰散,若再不動手,這東西就要被衝進暗河深處。
蘇青鸞也未遲疑,濕透的衣袖一揚,短劍出鞘半寸,似要撲水搶奪。我抬手結印,掌心殘存的一絲寒意凝成細針,釘入頭頂石縫固定身形,隨即右臂一沉,將最後靈力灌入水中。一圈微弱的冰光自指端蕩開,水麵瞬間滯緩,玉佩周圍的水流像是被無形之手托住,緩緩停了下來。
她動作一頓,目光落在我手上,又移向那枚懸在水中的玉佩。
“你還能撐多久?”她問,聲音冷得像這河水。
我沒答。靜流結界隻能維持片刻,寒毒已順著血脈爬至心口,呼吸間有霜霧溢出。但我不能鬆手。
“你說師父在等一個人回來……”我盯著她,“那女人是誰?你又為何認定這玉佩隻該歸你?”
她冷笑一聲,站在對岸沒動:“師姐,你可知太乙觀為何隻收你一人入門?因為你姓‘沈’,還是因為你根本不是將軍府親生?”
我心頭一震,控水的手微微一顫,冰光晃動。
她繼續道:“二十年前冬夜,師父從山下抱回一個女嬰,渾身是血,繈褓裡隻剩半塊玉佩。他說——‘此女若活,必改命局’。”
話音落下,我腦中轟然作響。
“而你……是從將軍府抬進太乙觀的‘嫡女’,可有誰見過你出生憑證?”
我喉嚨發緊,想反駁,卻張不開口。將軍府的確從未讓我見過生母畫像,連乳娘都說不清我是幾月出生。那時隻道是戰亂遺事,如今聽來,竟處處漏洞。
“所以你是那個女嬰?”我終於開口,聲音啞得不像自己,“那你為何不早說?為何讓我替你背負鳳命之劫?”
她搖頭,眼神忽然變了:“我不是……我是護她下山的人的女兒。”
我愣住。
“我娘死在那夜風雪裡。”她低聲說,“臨終前把另一半玉佩塞進我手裡,說‘若見持玉者歸來,便知命星已現’。”
我盯著她,一時分不清真假。但她掌心仍有未乾的血痕,那是剛才滴入水中所留。而此刻,那玉佩背麵的雲雷紋竟泛起幽藍微光,像是回應某種召喚。
“血契?”我喃喃。
她點頭:“機關圖不是目的,它是鑰匙,用來打開埋在地底的那一層。而開啟它的條件,從來都不是鳳命,而是血脈相連之人以血相認。”
我忽然想起什麼:“那你昨夜闖我府邸,是為了確認我是否持有另一半玉佩?”
她不否認:“我在終南山守了三年,等的就是這一天。可你進了駙馬府,成了監國,我以為你早已忘了師門。”
“那你今日引我入洞,就是為了這個?”
“不止。”她抬頭看我,“我要知道,你究竟是不是那個人的孩子。”
我沉默。寒毒再度翻湧,唇角滲出血絲。我抬手抹去,指尖沾著紅。
“若我不是呢?”
她看著我,眼神複雜:“那這玉佩就不該由你觸碰。血契一旦激活,地底機關會全數啟動,若非命定之人,隻會引來反噬。”
我低頭看向水麵。玉佩靜靜浮著,藍光微閃,像是在呼吸。
“你說你娘護的是個女嬰……那她的父親是誰?”
蘇青鸞閉了閉眼:“我不知道。我娘隻說,那人曾是朝中重臣,因謀逆罪滿門抄斬,唯有繈褓中的女兒被救出,送往終南山。師父接下這托付,從此閉關十年,不再過問外事。”
我心頭一跳:“謀逆?哪一案?”
“先帝年間,蘇家軍案。”
我猛地抬頭:“蘇家?所以這‘蘇’字……是你家族的姓?”
她點頭:“我娘是蘇家遺孤,嫁給了山下獵戶。那夜她拚死護送女嬰上山,自己倒在雪地裡。師父抱著孩子回來時,她已經斷氣。”
我盯著那玉佩,腦中思緒紛亂。若她說的是真,那我身世與蘇家有關?可將軍府為何收養我?又為何送我去太乙觀?
“你有沒有想過,”我緩緩開口,“或許師父收我,並非隻因我是將軍府嫡女?”
她看著我:“你想說什麼?”
“他收我那天,看了我腕上的胎記,又摸了我的脈象,說了一句奇怪的話——‘寒骨之體,竟生於貴胄之家’。”
她瞳孔微縮:“寒骨之體?那是蘇家血脈特有的征兆,極寒體質,天生畏火,唯有火命者心頭血可解。”
我心頭一震。寒毒……難道並非偶然中毒,而是與生俱來的體質?
“所以‘冰魄散’隻是誘因?”我聲音發緊,“真正壓製它的,是我體內本就存在的寒性血脈?”
她不答,但眼神已說明一切。
我忽然明白為何太乙真人肯傾囊相授,為何皇帝會破例指婚,為何靈汐公主的心頭血能解我之毒——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是我的血,早就注定了這條路。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那你現在打算如何?”我問她,“拿到玉佩後,你要開啟地底機關?那裡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