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濃得幾乎遮住眼前三步遠的路,腳下的石階濕滑冰冷。我向前邁了一步,掌心的玉佩忽然一熱,那股暖流再次順著指尖爬上來。
蘇青鸞跟在我身後半步,呼吸很輕,卻壓不住那一絲緊繃。她沒有說話,但我能感覺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玉佩上。
前方是一道厚重的石門,表麵斑駁,刻著模糊不清的紋路。那些紋路像是被歲月磨去了棱角,隻留下淺淺的痕跡。可當我靠近時,玉佩又是一震,藍光從內裡透出,映在石門上,那些舊痕竟一點點亮了起來。
我停下腳步。
這不是巧合。
我記得暗河中玉佩浮起時,背麵的雲雷紋曾泛過同樣的光。那時它對著我的腕間胎記,像在回應什麼。師父從前說過一句話——“鳳命非承情,乃承劫。”當時我不懂,現在卻覺得這句話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蘇青鸞站到我身側,聲音低了些:“這門……要怎麼開?”
我沒有回答。低頭看著手中的玉佩,凹槽正對指尖。我咬破指腹,將血滴了上去。
血落下的瞬間,玉佩猛然爆發出一道幽藍光芒。那光不刺眼,卻極深,仿佛從極遠的地方照來,穿透了百年的塵封。石門上的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由下而上,如同被喚醒的脈絡。
轟——
一聲悶響自地底傳來,石門從中裂開一道縫隙,隨即緩緩向兩側退去。一股寒氣夾雜著陳年藥香撲麵而來,吹得衣袖微動。
我抬腳欲進。
蘇青鸞也同時邁步。
可就在她踏出的刹那,一股無形之力將她猛地推開。她踉蹌後退兩步,扶住岩壁才穩住身形。
我回頭。
她臉色變了:“為什麼攔我?”
我沒動。看著那道剛開啟的門縫,裡麵漆黑一片,唯有藍光流轉,像是有某種力量在深處等著。
“這不是人力能闖的門。”我說。
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冷笑:“所以師父留下的傳承,隻給你?二十年前他救我娘,帶我上山,教我劍法,就是為了讓我今天隻能站在這外麵?”
她的聲音有些抖。
我轉過身麵對她。霧氣在我們之間流動,分出一道看不見的界限。
“我不知道師父當年為何救你。”我說,“但我知道一點,太乙觀不是為某一個人存在的。”
她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你送來了玉佩,帶我走到這裡。”我看著她,“或許這就是你的命。”
“那我的命就是做個引路人?”她聲音高了些,“看著你進去,拿走本該屬於師門的東西?”
“這不是誰該不該得的問題。”我伸手按在石門邊緣,冷意順著掌心蔓延,“這是認主不認人。你進不去,說明它不需要你。”
她猛地抬頭:“那你呢?你真的知道你是誰嗎?將軍府嫡女?還是那個風雪夜裡被人抱走的孩子?”
我沒有回避她的目光:“我不知道。但此刻站在這裡的是我,不是你。”
她咬住下唇,手指緊緊攥著短劍,指節發白。
沉默了幾息。
她終於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二十年前,師父為何收我為徒?”
這個問題落下時,連空氣都像是靜了一瞬。
我知道她在問什麼。她不是在質疑傳承,是在質疑自己活了二十年的意義。
我站在門口,藍光從身後照過來,影子拉得很長。
“我不知道師父當年為何救你。”我重複了一遍,“但我知道,他從不做無因之事。”
她望著我,眼神複雜。
“你學劍,識陣,通機關,這些都不是白來的。”我繼續說,“若這傳承隻是為了複仇或奪權,它不會等到今日才現世。它等的,是一個能背負真相而不被仇恨吞噬的人。”
她沒動。
“而你來了。”我說,“你帶來了另一半玉佩,引我至此。也許你不是傳承者,但你是開啟這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