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內部的空氣帶著一種停滯已久的、混合著機油、陳年紙張、微弱臭氧和某種海洋生物標本防腐劑的味道。燈光是冷白色的,均勻地灑在銀灰色、布滿各種管道和線纜的金屬牆壁上,驅散了外界絕對的黑暗,卻也帶來一種無機質的冰冷感。巨大的、早已停止運行的服務器機櫃像沉默的墓碑排列在通道兩側,一些老式的示波器和分析儀的屏幕漆黑,反射著我們狼狽的身影。
我扛著刀疤男,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胸口的傷在脫離冰冷的河水後,疼痛變得更加清晰和尖銳。血液浸透了臨時包紮的布料,順著腿側流下,在光潔的金屬地板上留下斷續的暗紅痕跡。我必須儘快找到醫療設備,否則不等追兵到來,我們就會因失血過多死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巢穴裡。
通道並不長,儘頭是一個相對開闊的圓形空間,像是一個小型的指揮中心或生活艙。正中央是一個環形的控製台,布滿了各種按鈕、搖杆和早已過時的顯示麵板,大部分都處於斷電狀態。靠牆的位置有幾個密封的儲物櫃,以及一個看起來像是簡易醫療床的裝置,旁邊還配有一套基礎的、覆蓋著防塵布的外科手術設備和藥品櫃。
希望!
我小心翼翼地將刀疤男平放在醫療床上,掀開防塵布。設備看起來老舊,但保養得不錯。我迅速檢查藥品櫃,找到了止血凝膠、血漿代用品、抗生素和強心劑。沒有時間進行精細操作,我撕開刀疤男手臂上被血浸透的臨時包紮,將大量的止血凝膠糊在猙獰的傷口上,然後用無菌敷料和繃帶緊緊包裹。接著,給他注射了強心劑和抗生素,掛上血漿代用品。
做完這一切,我才癱坐在旁邊的金屬椅上,開始處理自己胸前的傷口。揭開被血黏住的衣物,傷口因為河水的浸泡和之前的劇烈運動而外翻,邊緣泛白,看起來觸目驚心。我咬著牙,用消毒水清洗劇痛讓我幾乎暈厥),敷上止血凝膠,再用繃帶層層纏緊。
劇烈的疼痛和失血後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湧來,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失去意識。
不能睡……還不能……
我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目光掃視著這個“海妖”的指揮中心。控製台雖然大部分斷電,但有一個獨立的、體積較小的終端屏幕,似乎還閃爍著微弱的待機燈光。旁邊放著一個老式的、帶有物理按鍵的輸入設備。
刀疤男提到的聲納編碼……這裡,或許有那個失蹤的海洋學家——“海妖”留下的更多信息。
我掙紮著站起身,走到那個終端前。屏幕隨著我的靠近自動亮起,顯示出極其簡陋的、字符界麵的登錄提示:
>entercearance[_________]
沒有用戶名,隻有一個權限輸入框。
我嘗試著輸入刀疤男提到的“海妖”代號,或者可能的相關詞語,均顯示錯誤。權限不足。
難道需要特定的密鑰?還是……
我的目光落在控製台中央,一個不起眼的、類似掌紋掃描儀的裝置上,雖然也覆蓋著薄灰,但接口燈似乎還亮著。一個大膽的念頭浮現——母親與“海妖”有過交集,她的生物信息,或者說,我這個繼承了她血脈的“鑰匙”,是否能打開這裡的鎖?
我深吸一口氣,將手掌按在了那個掃描儀上。
冰冷的觸感。
一秒,兩秒……
就在我以為失敗時,掃描儀發出柔和的綠光,終端屏幕上的字符界麵瞬間消失,被一個更加複雜、帶著深海藍色調的圖形界麵取代!界麵上方,赫然顯示著一行字:ega。
林博士……母親!她果然擁有這裡的最高權限!“海妖”不僅僅是那個海洋學家的據點,更是母親留下的一個秘密節點!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牽動著傷口也顧不上了。我快速瀏覽著界麵。裡麵存儲著大量的海洋水文數據、聲納探測記錄、以及……關於“歸墟”坐標區域的、遠超守夜人提供資料的深度分析!
有海底地形構造圖,顯示“歸墟”坐標點位於一個巨大的海底山脈側翼,那裡有一個極其隱蔽的、由特殊磁場和洋流掩蓋的深海峽穀入口。有異常能量讀數記錄,表明峽穀內部存在持續且強大的、非自然的熱源和生物信號。還有……一些零碎的、關於“搖籃”內部結構的推測圖,似乎是“海妖”根據捕捉到的微弱信號和地質聲學反推出來的,標注著“主培育區”、“能量核心”、“中央控製塔”等區域。
最重要的發現,是一個名為“林海妖聯合日誌”的加密文件夾。
我點開它。裡麵是母親和“海妖”那位海洋學家,真名上杉隼人)之間斷斷續續的通訊記錄和共同分析筆記。時間跨度很長,直到母親“意外”前幾周。
我快速瀏覽著:
林:上杉,你捕捉到的“搖籃”生物信號頻率異常……與“零號序列”的理論諧振模型高度吻合。他們……可能成功了部分,但也可能創造了怪物。上杉:林,我擔心。這信號……帶有一種“呼喚”的性質,不是無意識的輻射。它在吸引著什麼,或者……在等待著什麼。林:我必須親自確認。如果“搖籃”真的失控,或者被用於錯誤的途徑……後果不堪設想。‘幽靈密鑰’不能落在他們手裡。上杉:太危險了!理事會已經注意到我的探測活動……林:沒有時間了。我會通過‘側門’進入。如果我失聯……保護好數據。或許……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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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在這裡中斷了。
“側門”……母親計劃通過一個“側門”進入“搖籃”?不是我們已知的“歸墟”主入口?而“我的孩子”……指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