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隔間的門板冰冷堅硬,硌著她的脊骨。眼淚流乾了,隻剩下乾澀的刺痛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林舒宜不知道自己在那裡坐了多久,直到外麵傳來其他工作人員說笑和水流的聲音,她才猛地驚醒,用袖子胡亂擦掉臉上的淚痕,深吸幾口氣,努力平複劇烈的心跳。
不能讓人看出異常。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低著頭,快步走出洗手間,回到經紀人辦公室,勉強完成了通告單的核對。整個過程中,她都能感覺到那道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般釘在她的背上。
李在允沒有再來找她,甚至連一個眼神的交彙都沒有。但這種刻意的“忽略”,比直接的威脅更讓她心驚膽戰。她知道,他在等待。等待她在這巨大的心理壓力下徹底崩潰,或者,等待她做出某些他預料之中的反應。
她不能坐以待斃。
那個在漢江邊萌生的、微弱的念頭,再次浮現——她必須知道更多。不僅僅是李在允扭曲的內心,還有這背後可能存在的、更龐大的東西。那條短信,那個竊聽器,李在允對金瑉旭近乎病態的控製……這一切,真的僅僅源於他個人的偏執嗎?s娛樂,這個龐大的造星工廠,在其中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逐漸清晰。
她要找到那本黑色筆記本裡隱約透露的、可能存在的“清除”記錄。李在允提到過“任何可能帶走他注意力的人或事,都必須清除”。金瑉旭出道前,或者出道初期,是否有過關係親近的練習生、朋友,甚至工作人員,後來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這很危險。無異於在懸崖邊緣行走。
但她沒有彆的選擇了。被動承受的恐懼,已經快要將她逼瘋。主動探尋,哪怕前方是更深的黑暗,至少,她能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地。
接下來的幾天,林舒宜利用一切可能的機會,像一隻謹慎的鼴鼠,開始在公司內部那些不為人注意的角落裡悄悄挖掘。
她借著整理舊檔案的名義,再次潛入負一層的資料室,翻找更早的、可能涉及練習生變動或早期工作人員離職的記錄。她小心翼翼地留意著公司內部流傳的、關於seventhheaven出道前的各種零碎八卦和“傳說”。她甚至嘗試著,在午餐時間,旁敲側擊地向一些資曆較老、但又並非核心圈的工作人員打聽。
“前輩,我前幾天整理舊資料,看到一些seventhheaven出道前的練習生合照,好像有好幾個麵孔現在都不見了呢,是淘汰了嗎?”,聽說我們公司以前有個很厲害的聲樂老師,後來好像突然辭職了?真可惜啊。”
她的問題總是顯得隨意而好奇,符合她這個“新人助理”的身份。大多數時候,得到的回應也隻是含糊的“嗯啊”或者“不太清楚”。但她能感覺到,當話題觸及某些特定的人或時間段時,對方會流露出一種微妙的回避或警惕。
這種普遍的、心照不宣的沉默,本身就在訴說著什麼。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次幫宣傳部搬運過期宣傳物料時,她在一個堆滿廢棄海報和易拉寶的儲藏間角落,發現了一個被遺棄的、沒有標記的紙箱。裡麵是一些更早期的、未曾公開的練習生評估報告和零星的工作日誌。
她心臟狂跳,趁著無人注意,飛快地翻看起來。
在一份字跡潦草、似乎是被匆忙塞進來的工作日誌殘頁上,她看到了一個被反複提及的名字——韓靜書。
根據零散的記錄來看,這個叫韓靜書的女孩,似乎是和金瑉旭同一時期、關係非常親近的練習生,甚至日誌裡用了“形影不離”這樣的字眼。她的評估報告顯示,她voca實力極強,外形出眾,是當時女練習生中的佼佼者,出道呼聲很高。
然而,所有的記錄,都戛然而止在seventhheaven出道前大約半年。
沒有說明原因,沒有後續去向。這個人,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了一樣。
日誌的最後一頁,隻有一句沒頭沒尾、筆跡沉重的話:
【靜書那孩子……可惜了。有些線,不能碰。】
線?什麼線?
林舒宜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韓靜書的“消失”,絕對和李在允脫不了乾係!是因為她與金瑉旭過於親近,觸碰了李在允劃定的、不容任何人靠近的“線”?
這個發現讓她既興奮又恐懼。她找到了一個可能的突破口,一個被刻意掩埋的、血淋淋的證據。
她小心翼翼地將那張殘頁折好,藏進內衣最隱蔽的口袋裡,然後將紙箱恢複原狀。
就在她準備離開儲藏間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