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眼,落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隻有一種冰冷的、被炙烤的錯覺。林舒宜端著那杯不加糖的美式,走回公司大樓,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
大堂裡人來人往,一切如常。但她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緊繃的低氣壓,源頭似乎來自樓上那間緊閉的練習室。
她搭乘電梯,回到練習室所在的樓層。
走廊裡異常安靜,之前的巨響和破碎聲仿佛隻是她的幻覺。但當她走近那扇厚重的隔音門時,一股冰冷的、如同實質的寒意,從門縫裡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
她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才伸手推開了門。
練習室裡的景象,讓她瞳孔微縮。
鏡子牆沒有碎裂,但靠近門口的那一麵,布滿了幾道蛛網般的裂痕,中心點還有一個明顯的、帶著些許乾涸暗紅的撞擊凹痕——像是用拳頭硬生生砸出來的。
地上散落著樂譜架和幾張被撕碎的紙片,狼藉一片。
李在允站在房間中央,背對著門口。他已經換下了之前采訪時的衣服,穿著一身黑色的訓練服,汗水浸濕了後背,勾勒出緊繃的肌肉線條。他沒有在練習,隻是站在那裡,微微低著頭,碎發遮住了他的表情。
但林舒宜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的那股幾乎要凝成實質的、狂暴的戾氣。像一座壓抑到極致、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
她端著咖啡,站在原地,沒有立刻上前。
空氣凝滯得讓人窒息。
過了幾秒鐘,李在允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了身。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比平時更加平靜。但那雙眼睛——那雙總是深不見底的寒潭——此刻翻湧著赤紅暴怒的岩漿,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釘在林舒宜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審視或玩味,而是純粹的、毫不掩飾的、想要將她撕成碎片的殺意。
林舒宜的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血液倒流,四肢冰涼。她強迫自己站直,不要後退,不要移開視線。
李在允沒有說話,隻是邁開步子,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腳步聲在空曠的練習室裡回蕩,沉重而緩慢,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臟上。
他走到她麵前,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吞噬。汗水的氣息混合著他身上那慣有的、此刻卻顯得格外暴戾的木質香氣,撲麵而來。
他低下頭,目光像兩把燒紅的烙鐵,烙在她的臉上。
“信,”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像是強行從被怒火灼傷的喉嚨裡擠出來,“是你放的?”
林舒宜攥緊了手中的咖啡杯,紙杯外殼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垂著眼睫,沉默。
這種沉默,無異於默認。
李在允眼底的赤紅更盛。他猛地抬手,卻不是打她,而是一把揮掉了她手中那杯咖啡!
“啪!”
咖啡杯飛出去,撞在牆壁上,褐色的液體四濺開來,染臟了牆壁和地板,也濺了幾滴在林舒宜的製服裙擺上。
滾燙的液體透過布料,帶來輕微的刺痛。
“你想乾什麼?”李在允逼近一步,幾乎貼著她的身體,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雷霆萬鈞的暴怒,“嗯?去找金瑉旭?去問他那些……陳年舊事?”
他的呼吸粗重,噴在她的額發上,帶著灼人的熱度。
“你以為,找到那個拍視頻的人,就能扳倒我?”他嗤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瘋狂和不屑,“你以為,你還能活著……把消息送出去?”
林舒宜抬起眼,迎上他那雙被怒火燒得通紅的眼睛。恐懼依舊存在,但在那恐懼的深處,一種破釜沉舟的冷靜,悄然浮現。
“我不能嗎?”她輕聲反問,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前輩,你現在……很生氣吧?”
李在允的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