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像一口移動的棺材,密封著令人窒息的死寂。李在允閉目靠在椅背上,手背傷口的血已經凝固,留下暗紅的痂,與他冷白的皮膚形成刺目對比。林舒宜縮在副駕駛,目光落在窗外。城市邊緣的荒涼被迅速甩在身後,璀璨的燈火如同虛假的星河,越來越近。
她活下來了。從金瑉旭的扳手下,從那個陰暗的地下室。但活下來的感覺,不是慶幸,而是一種更深沉的、浸入骨髓的寒意。李在允與金瑉旭之間那扭曲的關係,像一團糾纏的毒蛇,在她眼前露出了猙獰的一角。那不是簡單的施暴與受害,是更病態的共生,是共同沉淪在罪惡泥沼中的、互相撕咬又無法分離的怪物。
車子沒有回公司,也沒有去她的出租屋,而是駛向了江南區一個安保極其嚴密的高檔公寓小區。車輛通過識彆,無聲地滑入地下車庫。
李在允睜開眼,推門下車。“跟上。”他頭也不回地丟下兩個字,走向直達頂層的專屬電梯。
林舒宜遲疑了一下,跟了上去。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電梯內部是冰冷的金屬質感,鏡麵牆壁映出她狼狽的身影和李在允挺拔卻散發著低氣壓的背影。數字不斷跳動,最終停在了頂層。
電梯門滑開,是一個極其寬敞、裝修風格冷硬奢華的入戶玄關。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整個首爾夜色的無敵景觀。
李在允脫下沾了灰塵的外套,隨手扔在昂貴的沙發上,徑直走向開放式廚房的島台,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靠在島台邊,喝了一口酒,這才抬眼看向依舊站在玄關、有些無所適從的林舒宜。
“去清理一下。”他指了指客用洗手間的方向,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林舒宜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灰塵、甚至蹭上了些許暗紅血漬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的製服,默默地走向洗手間。
關上門,反鎖。她靠在門上,才敢大口喘氣。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慘白,頭發淩亂,眼神裡是揮之不去的驚悸。她打開水龍頭,用冷水用力拍打臉頰,試圖驅散那地下室的陰冷和血腥味。
手腕和腳踝被塑料紮帶勒過的地方,留下了深紫色的淤痕,火辣辣地疼。
清理完,她走出洗手間。李在允已經不在客廳。她猶豫著,不知道該做什麼。
“過來。”
他的聲音從裡麵的書房傳來。
林舒宜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書房很大,兩麵牆是頂天立地的書架,另一麵是巨大的落地窗。李在允坐在書桌後,電腦屏幕亮著幽藍的光,映著他沒什麼表情的臉。他手邊的威士忌酒杯已經空了。
他抬手指了指書桌對麵的椅子。
林舒宜依言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不自覺地攥緊了。
“今天的事,”李在允開口,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沒有看她,“忘掉。”
不是商量,是命令。
林舒宜沒有說話。
“金瑉旭那邊,我會處理。”他繼續說著,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你隻需要記住,從現在開始,你的命,是我的。”
他終於抬起眼,看向她。那目光深邃,冰冷,帶著一種審視物品般的估量。
“沒有我的允許,你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林舒宜的心臟猛地一縮。他的話像冰冷的鎖鏈,再次捆住了她的脖頸,比塑料紮帶更牢固,更令人絕望。
“為什麼?”她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問,“為什麼……要救我?”
如果金瑉旭殺了她,不是正好替他清除了一個麻煩嗎?
李在允的嘴角,極輕微地扯動了一下,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種……嘲弄。
“因為,”他慢條斯理地說,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你的命,還有用。”
有用?
林舒宜的心沉了下去。是因為那個潛伏者?因為他還沒有被找出來?所以她這個誘餌,還不能被吃掉?
“那個u盤,”李在允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盯住她,“裡麵的東西,你看過了?”
林舒宜搖了搖頭:“沒有。我拿到就……”
“他聯係你了。”李在允打斷她,語氣篤定,“在圖書館。給了你什麼東西?”
他果然知道!他一直在監視她?還是……他早就預料到了?